那人沖蕭君澤笑了一下,從選棋子顔色上,分析蕭君澤的性格。
蕭君澤倒是不以爲然,伸手摸了摸黑色的棋子,又摸了摸白色的棋子。“有什麽區别?”
“棋分黑白,人分善惡。”對弈之人笑得淡然。
“是非善惡,誰來定?”蕭君澤拿起了黑子,淡淡開口。“可是黑子先行?”
“自然,陛下請。”
蕭君澤将棋子放在棋盤的正中央。
對弈之人始終淡然應對,看得出他的棋藝十分高超。
“陛下明知這一步是死棋,卻依然要放在這?”對方似乎有意提醒,也是在嘲笑,想要給蕭君澤一個悔棋的機會。
“這一步下錯了吧?明明放在左上的位置更合适。”
“但放在左三會損失其他黑子。”
“但至少能保證主棋先行。”
……
席位上,朝陽安靜地坐着,她不緊張,這個人的下棋風格看得出他對兵法的參透,比不過蕭君澤。
“朝兒已經猜出勝負?”胤承看着現在的局面,蕭君澤占盡下風。
“逆風也能翻盤,下風反而順勢。”朝陽沉聲開口。
“你對他,永遠這麽信任……”胤承苦澀開口。
“不……”朝陽搖頭,側目看着胤承。“我曾經并不信任他,更信你。”
胤承的心口咯噔了一下,呼吸凝滞。
看着朝陽看了很久,胤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他……是錯過了什麽。
……
南疆席位。
“陛下,您覺得我們陛下會赢嗎?”謝禦瀾看不懂那亂七八糟的棋局,但看起來應該很厲害的樣子。
“你知道與蕭君澤對弈之人,是什麽身份嗎?”扶搖靠在謝禦瀾身上,眯了眯眼睛。
“什麽?”
“尉遲跶乃是西域第一大将,此人,便是他的軍師。”扶搖看得出來,此人劍走偏鋒,無論是應對還是布局,殺伐果斷。
将來若是真的上了戰場,絕對是勁敵。
“西域在一點點亮劍,但他們還保留了實力,這就是此次麒麟節的真正意義所在。”
扶搖坐直了身子,臉上的慵懶散去。
西域,絕對是不容小觑的勁敵。
他與蕭君澤,絕對不能大意。
“陛下,您輸了。”對弈之人笑着落子,整個棋盤之上,所有黑子都被白子包圍。
“是嗎?”蕭君澤卻挑了挑眉,不以爲然。“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你似乎不是很清楚。”
挪動一顆棋子,整個局勢瞬間扭轉。
對弈之人臉色一變,微微蹙眉。
蕭君澤雖然沒有轉敗爲勝,但卻再次拉開了戰局,這局棋下完,怕是要到今日天黑了。
“陛下明明可以殺伐果斷,爲何留戀落子?不過是棋子罷了。”對方不解。
甯願拉長戰線,也不損傷一子?爲将者殺伐果斷,就算是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這樣的道理都不懂,看來蕭君澤也不過如此。
“看來,陛下喜歡優柔寡斷。”對弈之人笑着諷刺。
在場看不清局勢的人都開始議論。“奉天陛下也不過如此,我都知道這步棋要先損自己的棋子人,然後再破釜沉舟。”
“就是,蕭君澤在幹什麽?”
很多人不懂蕭君澤的用意,确實覺得他優柔寡斷了。
護着棋盤上的衆多黑子,不知在留戀什麽。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蕭君澤不以爲然,周身的帝王威壓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蕭君澤告訴對方,也是告訴所有人一個道理,何爲道?身爲君王,理應與百姓同生共死,意志堅定且專心,要與百姓,與臣民,與将士們同生共死,共進退,共沉淪,而不是懼怕危險。
“即使拉長戰線,也要将我方将士、百姓損失,降到最大。”蕭君澤的聲音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都在警告着西域的衆人。
他蕭君澤,整個奉天!不懼戰,不怕戰。
你若來,我便打。
你若敢進犯,雖遠必誅!
他蕭君澤,身爲帝王,願與百姓、将士,共沉淪。
這是怎樣的決心,一個帝王能說出這樣的話,對于他的臣民、将軍來說,已經赢了。
他們無懼生死,一心追随。
席位之上,木懷成和景黎握緊雙手。
追随這樣的帝王,死生無憾。
……
這盤棋如火如荼,一炷香的時間已過,卻未曾分出勝負。
蕭君澤倒是淡定,隻是對方卻有些不淡定了。
繼續這麽下去,其實他很清楚他必敗。
可他……不能說。
“時辰到了,平!”太監的聲音尖銳,算是給了軍師一個面子,也給了奉天面子。
“陛下!”見蕭君澤扔了手中的棋子走回坐處,木懷成和景黎異常興奮。
蕭君澤挑了挑眉,似乎在炫耀,隻要再給我點時間,一定能赢。
木懷成和景黎互相看了一眼,小聲開口。“陛下,我們知道您已經赢了。”
蕭君澤‘得意’地擡頭,下意識去看朝陽,眼神灼灼,像極了尋求誇獎的小孩子……
朝陽看着蕭君澤,抿嘴偷笑,視線同樣灼熱。
偷偷擡手,朝陽沖蕭君澤做了個手語:你真厲害!
蕭君澤瞬間興奮,如若有尾巴,現在一定已經搖擺起來了。
胤承安靜的看着蕭君澤,随即将視線落在朝陽身上。
兩人……眉目傳情,還真是讓人嫉妒呢。
别開視線,胤承悄悄松開手指,掌心已經出血。
此次盛會,他倒不是多在乎西域有多強,畢竟早有心理準備。
可蕭君澤,還真是處處給他驚喜。
真正的勁敵,不是西域,而是蕭君澤。
可他……也想堂堂正正和蕭君澤比一場。
“精彩,真是精彩!”高位之上,白楚堯笑着拍了拍手。“沒想到,奉天陛下竟是如此高手。”
“過譽了。”蕭君澤一臉我就是這麽厲害,卻說着最謙虛的話。
沒辦法,老師教得好。
這些,可都是朝陽教給他的。
……
暗處,一個身影深意地看着正殿,等對弈結束,轉身離開。
“蕭君澤,有點意思。”
“主人,需要借此機會……除掉他嗎?”那人身後,手下緊張問了一句。
“不必。”
……
暗魅樓。
白梓延趴在床榻上,後背是血淋淋的傷痕。
他原本是要去參加這場盛宴的。
“閣主,對弈結束,平局。”
“軍師郎勝元與奉天陛下蕭君澤對弈。”
白梓延僵硬的身體動了一下,撐着胳膊想要做起來,可後背太疼了。“主人有什麽指示?”
“主人有令……封鎖聖殿,按計劃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