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澤伸手扯住長孫無邪,聲音低沉。“所以,你是回來報仇的?”
“草民……勢單力薄,怎麽能與奉天陛下抗衡。”長孫無邪舉着雙手,做投降狀。
“有什麽恨意,沖着我來,薛京華是無辜的,沒有她,你早就該死了!何況,她有恨你們長孫家的理由,你若是有閑工夫,不如去查查,你父親……長孫雲骁,對薛京華做過什麽。”
蕭君澤手指在發顫,強忍着心口的疼痛,走出酒樓。
他在強撐。
他不能在長孫無邪面前露出任何的膽怯與悔意。
長孫雲骁逼他動手時,說……這是舅舅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讓他,親手毀了長孫家。
從此以後,奉天便再無權臣專政。
長孫雲骁似乎斷定,蕭君澤一定會成爲奉天未來的皇帝。
……
馬車上。
蕭君澤剛上了馬車,就忍不住吐了口黑血。
情蠱,又動了。
看來,絕情散隻能壓制情蠱的活性,而且,隻能壓制一段時間。
“陛下!”薛京華驚慌地扶着蕭君澤,試探他的脈搏。
情蠱已經滲透到了心髒和血液。
“這些時日,情蠱發作,陛下是如何忍受的?”薛京華極其震驚。
當年,饒是白狸這樣在煉獄中走出來的女人都無法忍受情蠱帶來的疼痛,蕭君澤是如何做到隐忍至今?
在西域,很多人将情蠱當做考驗愛情忠貞的毒。
若是對方因爲無法忍受情蠱發作的疼痛而殺了最愛的人,那便能徹底解脫。
情蠱能讓白狸與沈清洲相愛相殺,自此形同陌路人。
蕭君澤與朝陽,他們的結局又會如何?
“絕情散,能壓制情蠱毒發。”蕭君澤咬牙開口。
薛京華驚了一下,明白蕭君澤爲何突然要尋她。
“柔然的絕情散……隻能暫時壓制毒性。”薛京華搖了搖頭。“但如若絕情散能壓制,那說明情蠱不是無解!在藥理方面,我的兩位師兄才是奇才。如今……老者已去,那便隻剩下藥王古雨。”
可師兄古雨行蹤詭異,連老者都尋不到他的蹤迹,更别說薛京華。
“陛下放心,我會竭盡全力幫您解決情蠱之毒,隻是……過程會很痛苦,總要有一方不斷的試藥。”
試藥,九死一生。
“不要讓朝兒知道……”蕭君澤聲音有些虛弱。
“如若我死了……情蠱對她便也毫無意義,她就解脫了。”可以徹底擺脫暗魅樓,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您若是死了,對于朝陽來說……會讓她發瘋。”薛京華搖頭,很難想象,蕭君澤死了,朝陽會如何。“何況,朝兒深得老者真傳,曾經百毒試藥,她若是試藥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彼此,都是對方的救贖。
“明明當年幫先帝除掉長孫家……你是有苦衷的,爲何不告訴長孫無邪?你不恨長孫無邪?”蕭君澤無力的笑了一下。
“所以……我甯願所有的痛苦都在我一人身上。”
哪怕是死,也不是最壞的結果。
至少,朝陽能夠解脫。
薛京華視線凝滞地看着蕭君澤,什麽都沒說。
……
奉天,邊城。
“小一!”木景炎想要追進營帳。
甯河去見木迪了。
“将軍,有人要見您。戚少城将軍,突然就發狂一般要殺人……”身後,手下驚慌來報。
木景炎蹙眉,不知戚少城發什麽瘋。
“住手!”
戚少城的重劍砍在地上,貼着對方的身子,看得出殺意。
“沈清洲。”木景炎的氣壓透着濃郁的壓迫,聲音沙啞。
沈清洲始終沒有還手,雙手背在身後,淡如谪仙。
“好久不見。”沈清洲開了口。
“你居然還有膽量來見我。”木景炎的雙手青筋暴起。
“爲何不能來見你?”沈清洲經過木景炎身邊,沉聲開口。“我怕冷,進營帳說話。”
木景炎總能被沈清洲一句話氣到窒息。
從年少開始,沈清洲就總要壓他一頭。
偏偏,那時候的他最認的就是沈清洲這個兄弟。
他也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清洲。
因爲他是武将,沈清洲是鬼才,他若是惹了沈清洲,沈清洲總有壞點子治他。
與先帝相識,結拜,那時候的先帝還是個最不受寵的皇子,本與皇位無緣。
他們三人也曾經真心相待,一起成長。
“就憑你對木家所做的一切,還敢來見我!”木景炎擡手奪過戚少城的劍,抵在了沈清洲的脖子上。
沈清洲背對着木景炎,身形依舊淡然,仿佛吃準了木景炎不會真的殺他。
木景炎看着沈清洲的背影,一切恍如隔世。
“我若真的要對木家下手,你覺得……你不在的這十幾年,木家能整整齊齊地活到現在?”沈清洲冷笑,擡手推開木景炎的劍。
先帝善猜忌,木家若是功高震主,便是下一個長孫家。
若不是他處處針對木家,讓先帝警惕,認爲留着木家能牽制他沈清洲……
先帝怎麽可能會在除掉木景炎以後,還留着木家這些隐患。
他沈清洲……從一開始便不是爲了針對木家而針對。
而是爲了保住木家,而處處針對。
木景炎握着劍的手在發抖,他在極力克制自己。“你來做什麽。”
他相信,如若沈清洲真的要對木家下手,木家……存不到現在。
“送你一份大禮。”沈清洲揚了揚嘴角。“我欠了你的,現在來還,不過……我有個條件。”
“還沒有告訴我是什麽禮,就想要回禮?”木景炎眯了眯眼睛,沈清洲是自信過度了?
“關于哥舒喆煜的身份,還有那個影子當年的孩子……”沈清洲雲淡風輕的看着木景炎。
“沈清洲!小一是我的妻子,你最好學會尊重。”木景炎知道,沈清洲從一開始就厭惡小一,隻因爲她是白狸的影子。
“百曉堂這些年一直都在調查暗魅樓,哥舒喆煜是他們送去西蠻的棋子,想要用他來對付奉天。”
沈清洲沒理會木景炎的護妻,在他看來,暗魅樓的影子配不上木景炎。
但木景炎一貫任性,從小時候便是如此。
“說點我不知道的。”木景炎顯然沒沈清洲那麽耐得住性子。
“他是你的兒子,是你和那個影子……”
“沈清洲!”木景炎失控地扯住沈清洲的衣領。“勞煩你親自來耍我,有意思?”
“她被暗魅樓抓回去的時候,孩子已經足月,孩子被取出來的時候,還是活的。”沈清洲沒有解釋太多。“你可以不信,但你要清楚木懷成與哥舒喆煜如今的處境,無論誰死,都是手足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