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想吃就學會服軟。”
在九鳳眼中,哥舒喆煜就像野生的狼,需要馴服。
偏偏,這狼野性太大,很難馴服。
九鳳也不慣着哥舒喆煜,自顧自的烤着,然後自顧自的吃,連骨頭架子都不給哥舒喆煜留,全都扔進火堆。
“你!”哥舒喆煜用力握緊雙手,這女人最好别再落他手裏。
“弟弟,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得慣着你的,懂了嗎?”九鳳吃飽喝足,躺在一旁入睡。“夜裏風大,咱們點了火,會招來草原狼覓食,你若是不睡,就看着點兒。”
九鳳很自然地指使哥舒喆煜,因爲她若是死了,哥舒喆煜也會死。
哥舒喆煜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偏偏還受她左右。
等這該死的蠱解除以後,他一定第一個殺了她。
夜裏,寒風嗚咽。
九鳳躺在幹草垛上,見哥舒喆煜發了高燒實在可憐,就從火堆裏撿了個烤熟的地瓜扔了過去。“吃吧,别餓死,餓死了将來怎麽弄死我。”
哥舒喆煜哼了一聲,一身傲骨,他不吃。
九鳳也不搭理他,少年心性。
見九鳳睡了過去,哥舒喆煜咬了咬牙,他不能死……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這個女人他早晚要殺的。
等他把九鳳殺了,就沒人知道他今天的經曆了。
暗暗下着決心,哥舒喆煜想着一定要殺了九鳳。
山洞外,寒風嗚咽,大雪封山。
黑暗中,幾雙眼睛盯着山洞的火光,慢慢靠近。
哥舒喆煜發燒了,環境太惡劣,傷口有些感染。
握着劍的手慢慢收緊,撐着身體走了出去。
有東西靠近,九鳳就已經醒了。
她無法真正做到放松警惕。
緩緩睜開眼睛,九鳳起身偷偷跟了出去。
夜色寒風中,哥舒喆煜拖着受傷的身體,在與幾頭雄狼搏鬥。
有那麽一瞬間,九鳳覺得……哥舒喆煜天生就是雪原的王。
九鳳沒有出手,他自己想要殺,那就殺吧。
後半夜,哥舒喆煜拖着一頭狼走進山洞,利索地剝去皮毛,恨不得生飲其血。
“蠻人爲什麽一定要掠奪他國物資,自給自足不好?”九鳳安靜地問了一句。
“雪原的環境有多惡劣你也看到了,蠻人被你們所謂的大國逼到了雪原最深處,在這裏,冬季能遇見獵物都是幸運。你要我的族人如何活下去?”
“這不是你們如同土匪一般活着的理由。”九鳳蹙眉。
“物競天擇,我帶領族人攻打奉天,隻需要一座城池而已!我赢了,它就應該屬于我!”哥舒喆煜一刀垛在狼腿上。
“可惜你輸了。”
九鳳刺激哥舒喆煜。
哥舒喆煜的眼眸果然赤紅,像是受了刺激。“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木景炎。”
“你恨奉天軍。”九鳳淡淡地問了一句。
“我要讓奉天軍爲我的族人陪葬!”哥舒喆煜将斷了的血肉扯下。
“懷裏是什麽?”九鳳警惕,看着哥舒喆煜懷裏亂動的小東西。
“幼狼。”哥舒喆煜将小家夥拿了出來,放在火堆旁。“它的父母都被我殺了,它活不下去。”
九鳳心口有些觸動,伸手抱起那個毛茸茸的小家夥。
“你拿它父母的血肉來喂他?真殘忍。”九鳳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
“不吃它就會死,這就是現實。”哥舒喆煜将帶血的肉扔到小家夥嘴邊。
“如若有一天,你必須殺了你的父母才能活下去,你也會這麽做?”九鳳擡頭看着哥舒喆煜。
她有些看不透他。
“我沒有父母,我生來就是孤兒,他們不配被我殺。”哥舒喆煜冷笑,可眸子裏卻滿是孤獨。
他是被人遺棄在荒原的孤兒。
他是蠻人養大的孩子。
“那我知道你爲什麽要救這個小家夥了……你和它真像。”九鳳沉默了許久,再次開口。“你說你恨木景炎斬殺蠻人,那你可知你們蠻人殺了多少邊關百姓,欺辱了多少邊關将士的妻女?”
“那是他們沒本事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哥舒喆煜不服。
“将心比心,十幾年前的淮河戰役,三萬木家軍被人下毒,毫無還手餘地,你們蠻人一一将其斬殺,無一人生還,還囚禁了木家軍守将木迪十多年,暗無天日,這筆賬,木景炎該找你還。”
冤冤相報。
一切不過是因果循環。
“那我的仇,他也該還!”哥舒喆煜根本不聽,他已經被恨意沖昏,他一定會殺了木景炎。
“随你怎麽想,不過是立場不同,各爲其主,木景炎沒有錯,他保家衛國,而你們……是土匪。”
九鳳不怕刺激哥舒喆煜,他若是繼續執迷不悟,将來必然深受其害。
抱着小狼崽去了一旁,九鳳用藏起來的兔肉喂它。
生吃父母血肉,終究還是太殘忍了。
哥舒喆煜也哼了一聲,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
在草原上,在蠻人中,強者才能活下來。
他是被蠻人撿走,可能活到現在全靠他自己。
蠻人是有劣根的種族,他很清楚,可他被親生父母抛棄,唯有在死人堆裏一步步走出來,面對殺戮一拳拳打出來,才能站在高處,活到現在。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這就是他的生存準則。
也是草原的生存準則。
沒有父母教過他搶别人的東西是不對的,他的生活告訴他,要想活下去就要強大到能征服一切!
要想活下去,他從五歲開始就要獨自打獵,有時候三天都吃不上一口飯。
他要活着,從記事起他就知道,他要活着就要狩獵,就要搶奪。
蠻人将食物扔在年齡相仿的一群孩子中,誰能搶到,誰能活下來,誰活到最後,誰就有資格冠上哥舒的姓氏,成爲草原的王。
他是蠻人的鞑達,這不是運氣。
這是他踩着無數人的屍體,一步步走上來的。
……
奉天,京都。
阿福死後,蕭君澤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内殿,已經三日未曾見任何人。
連木懷臣來了,都被拒之門外。
阿茶也哭了很久,他不知要如何勸他的陛下,隻能陪着。
“噓。”朝陽連夜趕路,未曾停歇。
阿茶驚愕地看着朝陽,眼睛瞬間泛紅。“郡主,您可回來了,陛下發了瘋,将自己關在内殿三日了,不曾進食……”
朝陽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準備些吃的,我會勸他吃東西。”
風塵仆仆地推門而入,朝陽鬥篷上的雪未抖落,發絲還挂着雪花。
蕭君澤有些煩躁的擡眸,以爲又是阿茶,可在看清是朝陽以後,幾乎是下意識站了起來。
“朝兒……”聲音在發顫,蕭君澤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别開視線後又握緊雙手。
“我知你難受,想見你……”朝陽走到蕭君澤身前,額頭抵在他的胸腔。
她連夜趕路未曾合眼,好累。
蕭君澤擡手想要拂掉朝陽發間的雪,可擡起的手卻掙紮着放了回去。
阿雅的身世,朝陽終究是騙了他。
“阿雅是我母後所生的女兒,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