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澤站在樹下,看着金黃的落葉,以及枝頭挂着還未融化的雪。
阿雅被胤承帶走,朝陽會怪他……
是他沒有保護好阿雅,也辜負了朝陽的期望。
蕭君澤其實很明白,胤承這麽做就是在告訴他,他保護不了朝陽,也給不了朝陽想要的自由。
手指慢慢收緊,蕭君澤垂眸,他在害怕,害怕朝陽真的……會離開他,去見胤承。
“陛下,有密信。”
蕭君澤伸手接過密信,打開看了一眼。
手指慢慢收緊,蕭君澤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
暗衛緊張跪地,不知道密函中說了什麽。
“把孫嬷嬷帶來。”蕭君澤慢慢揉碎了手中的信。
信中人說,阿雅就是長孫皇後在宮中所生的女兒,被送出皇宮後去了南疆。
朝陽,從一開始就知道阿雅的身份,她一直都在利用他,保護阿雅。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深吸了口氣,蕭君澤一時眼前有些發黑。
擡手扶着院落的銀杏樹,蕭君澤緩緩閉上眼睛。
朝兒,一直都知道阿雅的身份,從一開始就知道。
爲什麽……要騙他。
……
皇城,聚豐酒樓。
“主人,要不要将阿雅的身份告訴蕭君澤?”手下小聲問了一句。
“不用,會有人替我們告訴他。”長孫無邪揚了揚嘴角。“眼下,最大的隐患不是蕭君澤,而是巫族的人。”
“巫族?那個國師?”手下不解,就算那個國師再厲害,在奉天也不過是個毫無根基,沒有實權的人,成不了氣候。
“你可知,奉天得到了古嘉王朝一半的寶藏,正在運送回京都的路上。”長孫無邪揚了揚嘴角。
“主人的意思……是想奪寶藏?”
長孫無邪搖了搖頭。“原本是有這個計劃,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不僅僅要讓蕭君澤得到寶藏,還要讓寶藏安安全全的回到京都。”長孫無邪笑得深意。
“主人的意思……”手下不解。
“古嘉王朝的寶藏之門隻有古嘉王朝皇室後裔才能打開,你猜猜是誰把門打開的?”長孫無邪眯了眯眼睛。
“屬下這就去查!”
長孫無邪挑眉,巫族人不會平白無故的來輔佐蕭君澤,隻要古嘉王朝的皇族後裔留在奉天,那對于蕭君澤來說就是最大的隐患。
他隻需要坐山觀虎鬥,讓天下的局勢加快進度,讓大戰一觸即發……
“那份名單,可收好了?”長孫無邪再次開口。
“已經從中書令開始下手。”
長孫無邪很滿意,他就是要奉天的朝堂徹底換血,讓蕭君澤将當年傷害過長孫家的人,一個個鏟除。
這樣,就能解恨了嗎?
這樣……他也回不到過去了。
手下應聲離開,隻留長孫無邪一人站在露台上。
京都又下雪了。
往年的京都不常下雪,可今年,雪似乎多了些。
長孫無邪的手指在發顫,隻要天寒地凍,隻要下雪,他的身體就會一次次經曆着曾經的折磨,從骨頭裏散發着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些疼痛仿佛在提醒着長孫無邪,一次又一次地揭開他的傷疤。
讓他将過去的仇恨,重新點燃,銘記于心。
“嘩啦。”屋内傳來鐵鏈的響動。
長孫無邪回頭,拖着已經開始疼痛的腿,回到房間。
房間很暖,從入冬開始就一直燃燒着木炭。
薛京華摔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看了長孫無邪一眼,慢慢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你想去哪?”長孫無邪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薛京華不說話,甚至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還想逃對不對?”長孫無邪冷笑,扯住鎖鏈生生将人拖到身前。“你能逃到哪裏去?去找誰?找蕭家父子,還是去找你的木景炎!”
薛京華全身都在顫抖,身體滾燙得厲害,她病了。
她隻是想要喝口水。
“薛京華,你逃不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你和我……就這麽互相折磨,到死!最好一起爛在這奉天的淤泥裏!”長孫無邪有些失控,他全身疼得像是萬蠱腐蝕,每一道傷疤都在讓他回憶曾經的經曆。
“長孫無邪……你這個瘋子,啊!”
長孫無邪握住了薛京華的腳踝,原本就結痂的傷口再次破裂出血。
薛京華疼得摔在地上,臉色煞白。
長孫無邪将人困在身下。“疼嗎?我告訴你……這不及你當初送我的千分之一!你親手将我送給先帝,親手将我推進地獄,我那麽信任你,你卻毀了我!是你毀了我!”
薛京華隐忍地閉上雙眼,眼淚滾燙又灼熱。
她錯了嗎?她真的錯了嗎……
她隻是想讓長孫無邪活下去而已。
她到底……錯在了哪裏。
窗外下雪了,天陰沉地黑了下來,仿佛毫無征兆。
房間隻有炭火,沒有點燈。
長孫無邪一遍遍地折磨着薛京華,直到她昏死過去。
他不想傷害她,可他無法控制自己。
靠在床榻上,長孫無邪的雙眼冷若寒霜。
他恨,恨意是支撐他活到現在唯一的動力。
他更恨自己,明明恨薛京華入骨,卻依舊不舍地殺了她。
明明隻要他輕輕用力,就能捏斷她的脖子。
可爲什麽,他下不去手。
起身走到桌邊,長孫無邪拿了紗布和傷藥,小心翼翼地處理着薛京華腳腕上的傷。
除了被鐵鏈磨出來的傷口,他甚至不舍得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他這滿身的疤痕,碎裂再生的骨頭,沒有一處不是拜她所賜。
他曾經那麽信任她……
以爲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他,他的義父也不會丢下他。
可薛京華,教會了他什麽叫衆叛親離。
……
關外,雪原。
山洞中,篝火燃燒得旺盛。
哥舒喆煜臉色蒼白,重傷未愈。
九鳳沒有殺他,反而救了他。
“讓我活下來是你做過最錯的選擇。”哥舒喆煜冷眸看着九鳳,在威脅。
“也許吧。”九鳳沒有搭理哥舒喆煜,将打來的雪兔利索地剝皮,上火烤。
哥舒喆煜震驚的看着九鳳,越是相處的時間久,他越是覺得這女人……不像個女人。“你們南疆的女人都這樣?”
難怪南疆女要孤獨終老一輩子。
聽聞毒谷有規矩,南疆女需終身不嫁,因體質原因很難生育。
以哥舒喆煜看來,這不是生育的問題……
這種剝皮放血眼睛都不眨的女人,一般人不敢要。
“嫌自己活的時間太久?”九鳳冷聲威脅。
現在哥舒喆煜重傷,可不是她的對手。
哥舒喆煜乖乖閉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哥舒喆煜這輩子都沒同時栽在同一個女人手裏這麽多次過!
“想吃?”見哥舒喆煜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烤兔,九鳳挑眉。
終究還是個少年,還以爲多麽有志氣。
她剛救了哥舒喆煜那幾日,還硬氣地絕食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