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軍營,與男子同行,她本就沒有那麽多矯情和講究,她的戰力又在所有軍中男人之上,久而久之,男人也就不把她當女人了。
她自己也就更不把自己當女人了。
“陛下……是這麽穿吧?”謝禦瀾小聲喚了一句。
扶搖回身,倒吸一口涼氣,謝禦瀾對男人……是真的沒有一點防備心啊。
女裝是扶搖選的,顔色是素白帶了黑色點綴,一般柔弱的女人是駕馭不了的,但穿在謝禦瀾身上……别有一番韻味。
扶搖咳嗽了一下,視線有些閃躲。“你……還是換下來吧。”
謝禦瀾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和自卑,她就知道自己不适合穿女人的衣服。
轉身去換衣服,謝禦瀾身形有些落寞。
扶搖尴尬的别開視線,不敢看了……
他是個正常男人,這讓他怎麽忍。
“謝将軍以後不許在其他男人面前穿女裝……”他突然有種想法,想把謝禦瀾藏起來,這麽好的翡玉可不能讓别人觊觎了去。
“臣說過……不适合穿女裝。”是扶搖非不信。
謝禦瀾話語滿是失落。
“我怕你被别人搶走,那我還要費勁心思搶人。”扶搖挑眉。
謝禦瀾楞了一下,明知道扶搖是在開玩笑。
是想安慰她吧?南疆的皇帝還真是善良。
這麽善良的人,偏偏活不長久了,真是天妒英才。
歎了口氣,謝禦瀾也認了。
扶搖沒有多長時間了,他說自己已經病入膏肓。
能怎麽辦呢?隻能在他有限的生命中,盡可能的滿足他全部的要求。
隻是,穿女裝這種事,太難爲情了。
“陛下可還有其他心願?”謝禦瀾總覺得愧疚。
扶搖一臉他就要死了的表情,咳嗽了一會兒,語重心長的開口。“我母後死的早,外公也走了……他們生前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我能留下子嗣,别讓我們毒谷一脈斷了。”
謝禦瀾一臉懵。“陛下,這是人生大事兒,您得抓緊。”
扶搖歎了口氣,一臉憂愁。“你看我這樣,國破家亡,一個亡國皇帝,又罹患重病,哪有人願意給我生孩子,說不定還要颠沛流離淪落異國他鄉……”
說着說着,那就要哽咽了。
謝禦瀾着急上前,可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生孩子這種事兒,那隻能找女人。“這種事急不得……”
“軍醫說,我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咳咳咳咳……”
扶搖一臉要咳死的表情。
謝禦瀾趕忙去倒水。“陛下,不要太傷心……”
這确實挺柔弱的。
看的謝禦瀾恨不得幫他搶個女人,塞懷裏去。
“和大虞之間怕是要拉鋸戰,在這軍中,連匹母馬都沒有,朕上哪找女人?”扶搖面色蒼白。
“陛下,您宮中……”這南疆皇帝是有多窮,連個女人都沒有?
“人心險惡世态炎涼,宮中多是趨炎附勢之人,哪有真心。”
“……”謝禦瀾沒話說了。
“咦……将軍能生孩子吧?”扶搖循循善誘。
“……”謝禦瀾一臉震驚。“本質上來說……可以。”
“難道謝将軍也嫌棄朕這病弱的身子骨……咳咳咳。”扶搖又咳嗽了起來。
“陛下,臣絕無此意!”謝禦瀾趕緊拍着扶搖的後背。“隻是,臣替您留下子嗣,誰上戰場殺敵?”
扶搖一激動,差點說我上戰場。
眼底的光慢慢黯淡,扶搖又恢複了柔弱的樣子。“那……朕若是堅持着撐過這個冬季,戰争結束,謝将軍還願意給朕生孩子嗎?”
謝禦瀾耳根都快着火了,這……
他這幅樣子,應該活不過冬天了,不然先答應他?
“可戰争結束,陛下想找别的女人……”
“你忍心看着朕被别的女人嫌棄……”扶搖眼眶紅紅的。
在謝禦瀾看來,更像是……勾人的狐狸精。
“若是陛下能撐下去,那臣就答應你……”謝禦瀾想,他總要有個念想才能撐下去。
從心底裏,謝禦瀾不希望扶搖死。
他是個好人……
謝禦瀾對好人的概念很模糊,從前他們謝家忠于陛下,忠于大虞,認爲隻要忠君愛國便是好。
可皇帝忌憚他們,要斬草除根。她謝禦瀾沒有辦法,爲了活下去,爲了給謝家留下子嗣後代。
沒有人比謝禦瀾更清楚,留下子嗣的重要性。
她想讓謝家的煙火延續下去,不想讓謝家斷在她這一代。
所以謝允南成了她心中的執念。
如今,她倒是能理解扶搖。
更敬佩扶搖的一切決斷。
他如今人在邊關,雖身子骨孱弱無法禦駕親征,但他人在這,對邊關将士來說就是主心骨,是支柱。
……
“陛下,密函。”
營帳,扶收到了朝陽的密函。
謝禦瀾退了下去,扶搖才收斂了面上的病态,伸手接過。
看了眼朝陽心中的消息,扶搖揚了揚嘴角。
邊關軍今夜會頭屑蠻族,三天内必然結束戰鬥,半月的時間整頓邊關,會在南疆最需要的時候出兵援助。
即使知道朝陽是想讓他寬心,可隻要是朝陽說的話,總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他信。
将密函扔進火坑,扶搖深沉的看着作戰地圖。
他心裏很清楚,南疆隻是大國侵略戰中的開端。
一旦南疆開戰,也就預示着天下真的大亂了。
各個小國,部落,郡縣,甚至是番邦之間都會起戰争。
跟随大虞的那些國家,必然趁機侵略他國。
天下分久必合,花落誰家,鹿死誰手,還真是讓人期待。
隻是,他扶搖不稀罕罷了。
當初若不是爲了讓阿雅和朝陽順利逃離南疆,南疆皇帝這個爛攤子,他就不會接。
……
奉天,内城。
今夜就要突襲,所有人嚴陣以待。
木景炎一身戎裝,此番出站,終于有心愛的女人爲他擦拭甲胄。
甯河擡頭看着木景炎,她愛的……就是眼前這個如同神邸一般的男人。
“萬事小心,我在等你。”甯河低頭,小聲開口。
“别怕……”木景炎吻了甯河的額頭。
“那哥舒喆煜雖然年少,但确實是勁敵,一定要小心。”甯河有些忌憚。
“好。”木景炎點頭。
營帳外。
朝陽與蕭君澤未曾參與作戰,木懷成不允許。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妹妹,打仗這種事還輪不到他們。
“蕭君澤,你怕嗎?”朝陽緊緊握着蕭君澤的手指。
成敗在此一舉。
今夜一戰,預示着能不能順利奪回邊城,能不能順利解決蠻族,甚至能不能在最短時間内出兵支援南疆。
扶搖,還在等着他們。
“有你在,我不怕……”
朝陽,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成了他全部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