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懷成醒來的時候,隻有阿圖雅陪在他身邊。
阿圖雅接連幾日沒有合眼,一直都在照顧木懷成。
九鳳不見了,她哭了很久,到現在眼睛都是腫腫的。
木懷成安靜地看着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女人,心情很複雜。
從臉上的淚痕也能看出,她哭了很久。
是怕自己死掉?所以才哭成這樣?
阿圖雅,是真的很在意他吧?
突然有些愧疚,木懷成深深地歎了口氣。
“别走,别丢下我……”
阿圖雅做了噩夢,夢到當年在柔然王宮的那場政變。
差一點,柔然王城就被踏破。
到處都是大火,宮人瘋狂逃竄。
她哭着躲在角落裏,求母後和哥哥不要丢下她。
木懷成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阿圖雅的後背。
做什麽噩夢了?夢見了自己?
還是夢到他死了,哭得這麽傷心?
“噓!”
營帳外,朝陽端着藥走了進來,就看見木懷成沖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滿是緊張。
朝陽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哥哥,你醒啦。”朝陽故意小聲開口。
木懷成笑了笑。“沒死。”
“把藥喝了。”朝陽把湯藥遞給木懷成。“這幾日都是嫂子在照顧你,身爲公主,她很用心。”
木懷成垂眸,點了點頭。“她很依賴我,但我……”
但他沒有做到最好。
往後,确實應該一心對她。
“藥喝了,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朝陽沖木懷成眨了眨眼,多珍惜單獨相處的日子。
“嗯……”朝陽剛走,阿圖雅就醒了。
見木懷成坐了起來,猛地起身,一時沒站穩摔在了木懷成懷裏。
木懷成差點沒端住藥碗,另一隻手下意識護着阿圖雅的腦袋。
兩人四目相對,都紅了耳根。
“我……”阿圖雅紅着臉解釋。“我腿麻了……”
“先趴着緩一緩……”木懷成柔聲說了一句,轉移注意力般地仰頭将湯藥一次灌了下去。
“咳咳咳……”喝的有點急了,木懷成咳嗽的厲害。
阿圖雅趕緊站了起來,慌張的掏出奶糖塞到木懷成口中。“是不是太苦了。”
她怕木懷成苦。
木懷成愣了很久,耳根又紅了。
這女人……是有多喜歡自己,以爲他愛吃奶糖,就随身帶着?
他聽九鳳說,阿圖雅并不喜歡吃甜食。
阿圖雅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幾顆奶糖,全都放在了木懷成手心裏。
“我……”木懷成其實想說,他也不喜歡吃甜食。
可又不想讓阿圖雅不高興。
“木懷成,你吓死我了。”阿圖雅這才反應過來,眼眶紅紅的。
木懷成心口越發收緊,這樣的阿圖雅更像兔子了。
手指不太受控制地擡起,木懷成擦了擦阿圖雅眼角的淚,小聲開口。“如若我真的戰死沙場……”
木懷成想說,就算是他死了,也會讓朝陽和陛下安排好阿圖雅的餘生。
總不會讓她繼續回柔然受委屈的。
阿圖雅心跳有些慌,木懷成死裏逃生,他這麽喜歡自己,一定很需要安慰吧?
爲了不讓木懷成失落,阿圖雅咬了咬牙伸出手抱住木懷成,還拍了拍他的後背。“别怕,别怕,你沒事了。”
打斷了木懷成的話,阿圖雅自己都害怕的手指發麻。
爲了讓她安慰,怎麽能說出這麽不吉利的話。
“嬸母說,木家不能絕後,你還沒有孩子,怎麽能死呢?”阿圖雅隻是重複了昨天嬸母又一次提起的子嗣問題。
她絕對沒有催木懷成趕緊碰她的意思……
然而,木懷成誤會了。
耳根更紅了,滾燙得厲害。
阿圖雅這是在埋怨他新婚夜丢下她?
這是在催他要孩子?
這種事……需要讓自己的妻子來敦促,确實……
是他有些過分了。
“你……想要孩子?”木懷成别開視線,戰場殺敵都沒這麽緊張過。
阿圖雅震驚了,木懷成這是在提醒她?
還是在點她……
新婚這麽久了,母後隔幾日就要來信催促,說哥哥養的小狼崽子都下了兩窩狼了……
“你好好休息!”阿圖雅猛地松開木懷成,轉身就跑了。
木懷成擡手扶額,這種事讓一個女孩子說出口,确實是自己太欠考慮了。
阿圖雅大概也是想要盡快穩住在他心中的地位,即使是互相利用,利用他回到柔然給她母族撐腰,那也是母憑子貴。
隻要有了木家這一輩唯一的子嗣,那阿圖雅在木家就是要被他父親供起來的。
是他欠考慮了,沒有給阿圖雅想要的安全感。
可……他對阿圖雅,會不會不公平。
但……阿圖雅已經嫁給他了,他這輩子也沒有再娶他人的心思。
是不是不應該辜負這個眼裏心裏滿是依賴自己的女人?
朝陽說,珍惜眼前人,若是因爲不珍惜而傷了她的心……
一想起阿圖雅那雙哭紅的眼,心口就有些莫名的抽緊。
……
主營。
蕭君澤站在作戰圖前,眼眸深沉。
“陛下有何見解?”木景炎淡淡問了一句,他在試探蕭君澤的能力。
身爲君主,必須有獨斷的能力。
“朕從邊城經過,在北城牆偏中的地方,發現牆體松動,無人察覺,可先從此處下手,讓我們的人趁蠻人歡慶之際,混進去。”
蕭君澤指了指邊城的旗幟。“趁機打開内城門,木将軍帶兵三萬從内城攻進去,趁其不備,裏應外合。”
随即,蕭君澤将戰旗放在邊城的四面八方。“揚戰歌,擂戰鼓,讓蠻人驚慌,喪失一定戰鬥力。”
邊城出口處,蕭君澤将主旗紮穩。“戚将軍帶兵三萬,提前從惠安穿過,行軍至關外雪域,等待老鼠出動,一網打盡。”
此次,布下天羅地網,絕對不會讓哥舒喆煜活着離開。
木景炎點了點頭,這少年皇帝還算有點見識,配得上他女兒。
“陛下思慮周全,就按陛下之意。”
得到木景炎的認可,蕭君澤開心地沖朝陽咧了咧嘴。
朝陽無奈,那表情像得到夫子誇獎的孩子。
“此番出戰,辛苦二位将軍。”朝陽拉着蕭君澤,沖戚少城和木景炎作揖。
“哼!”戚少城全程黑臉,他對蕭家的後人絕無好感,也絕對不會輕易原諒。
但蠻人虐待木迪,這筆賬他會算清楚。
朝陽牽住蕭君澤的手,十指相扣,把人帶出營帳。
“這少年皇帝這兒……是不是有點問題?”等蕭君澤離開,戚少城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小心禍從口出。”木景炎冷聲警告。
“他總沖着小姐傻笑。”戚少城哼了一聲。
“哥舒喆煜,最好生擒。”木景炎拔了作戰圖上的旗幟,微微蹙眉。“木迪說,此人是暗魅樓安插在蠻族的棋子,或許能從他口中撬出點東西。”
若想生擒哥舒喆煜,确實需要費點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