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圖雅緊張得耳根發紅,手指也火辣辣的疼。
這種事……
她沒有想過。
何況,木懷成從沒有碰過她。
新婚夜木懷成就扔下她來邊關了,他們之間……充其量各取所需。
可阿圖雅無法告訴任何人,隻能低頭不說話。
甯河隻當她是害羞了,笑着再次開口。“我以前也有過木景炎的孩子,爲自己愛的人孕育孩子,是義無反顧,也是心甘情願的。”
那會覺得幸福。
當初她和木景炎在關外木屋停留數月,她爲他療傷……誤以爲木景炎把她當成白狸。
她心甘情願地利用白狸的身份和木景炎纏綿床榻,貪戀着他身上的溫度。
她懷了木景炎的孩子,可卻誰都沒有告訴。
她會在夜裏偷偷看着自己的肚子傻笑,像個傻子一樣隐藏着那份欣喜。
她在努力地爲自己編織着一個夢。
可後來,夢醒了,木景炎的劍刺穿了她的胸口,也毀了她全部的幻想。
她以爲自己要死了。
可她卻活了下來,肚子裏的孩子也堅強地跟着活了下來。
她躲藏在暗處,想要偷偷生下那個孩子,可木景炎卻帶着白狸逃離奉天……
白狸犯了錯,暗魅樓怎麽可能會放過她這個影子。
她以爲可以賦予這個孩子生命,偷偷讓它遠離一切危險和黑暗,哪怕這個孩子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隻要他能好好活下去,不受暗魅樓制約。
可她向來運氣不好,總是事與願違。
阿圖雅驚訝地擡頭。“那孩子……”
“孩子被打掉了。”甯河無力地笑了一下。
被暗魅樓的人生生打掉……
那些魔鬼,還拿着滿身是血的孩子屍體給她看,說是個男孩……
“孩子已經成形了……”
“嬸母……抱歉,我不是故意問的。”阿圖雅緊張地站了起來,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麽安撫。
“沒事,已經過去了。”甯河笑了笑,起身拍了拍阿圖雅的腦袋。“先别縫了,雙手都紮紅了,成兒該心疼了。他們木家的男人啊,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那是會連心都掏出來的。”
以前,甯河就知道,木景炎愛一個人愛到癡狂,連命都不要。
她一直以爲木景炎愛的是白狸,從未想過會是自己。
淡淡的笑了一下,甯河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笑容也能有一天可以透着幸福。
木景炎,是她往後餘生唯一的救贖了。
她的前半生在地獄,後半生……隻有木景炎。
阿圖雅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他會心疼嗎?
……
營帳外,棉簾上積存的雪墜落,木懷成進了營帳。
“嬸母來過?”木懷成柔聲問了一句。
“嗯,來過了。”阿圖雅上前接過木懷成的披風,小聲問了一句。“又要打仗了嗎?”
她每日都在擔心。
“别怕,不會有事。”木懷成坐在火爐旁,熟練地将受傷的肩膀露了出來,讓阿圖雅幫他上藥。
一開始,他還會局促,畢竟阿圖雅是姑娘。
但阿圖雅不在乎,他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備。
“傷口恢複得很好,但又有裂開的地方,你能不能先不習武?”阿圖雅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看着傷口心疼。
“每日操練,主帥哪能不以身作則。”木懷成任由阿圖雅幫他上藥,重新包紮,視線落在她紅腫的手上。“沒有好好塗藥?”
“不……不是,是縫底衣,紮……”阿圖雅沒敢說了,怕木懷成嫌棄她笨。
木懷成果然蹙了蹙眉,臉色一沉。“這種事讓别人做就好。”
“我……我是什麽都沒做過,可你是我丈夫,你的底衣我怎麽能讓别人去縫。”阿圖雅紅了眼眶,木懷成肯定是嫌棄她了。
她第一次爲自己身爲公主而自卑。
若是和那些尋常人家的女子一般,肯定要學女紅的。
木懷成的身體僵了一下,擡頭看着阿圖雅委屈到發紅的雙眼。
“是怕你傷了自己……”他不擅長解釋,總是會讓人誤會他的用意。
見阿圖雅眼眶和鼻頭都是紅的,臉有皙白似雪,越發像他以前偷偷圈養的小白兔。
無奈地從懷中摸出一顆奶糖,木懷成遞到阿圖雅身前,就當賠不是了。
阿圖雅鼓了鼓嘴,委屈的伸手拿過奶糖,分明是她給木懷成的。
“上藥。”将凍傷膏塗在阿圖雅的手上,木懷成小心翼翼地推開。
女人的皮膚要比男人細嫩了太多,像是小孩子一樣,吹彈可破。
木懷成歎了口氣,既然娶了阿圖雅,總要對她負責。“以後,危險的活兒不要逞能。”
“縫衣服不危險。”阿圖雅想爲自己辯解。
“你做就危險了……”木懷成看着那隻已經腫脹的手指,這要是再紮幾下,怕是要壞了。
“你果然還是嫌棄我……”阿圖雅抽泣得更厲害了。
木懷成無措,他果然不适合哄女人……
深意地看着身前抽泣又嬌貴的女人,木懷成的視線有些有些遊離。
明明,阿圖雅是和朝陽截然不同的性子。
朝陽果敢堅強,好像扔進淤泥裏都能開出花,就算是身在軍營戰場也不會讓人擔心。
可阿圖雅,仿佛是暖房裏的嬌嫩的花朵,一碰就會壞。
……
隆回縣,縣衙。
朝陽坐在高處,眼眸低沉地看着跪在下方的縣令。
“你的人都招了,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刺殺朝廷命官,好大的膽子。”
“見帝王令如見陛下,你這是要反啊……”
縣令瑟瑟發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立斬!”朝陽将斬殺令扔在地上。
滿廳堂的官員,無一人敢爲他求饒。
“大人,在縣令府及其黨羽家中,糧油店中搜刮出大量金銀财寶,居然……堪比半個國庫,全是他這些年積攢的民脂民膏。”
朝陽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走到那縣令身前,一腳把人踹翻。“你該是草菅多少人命,才得到這些錢财?半壁江山的賦稅居然都趕不上你一個小小縣令,真是好得很!”
“饒命,大人饒命,我願意捐出全部家産,求您饒了我……”
朝陽的眼眸越發暗沉。“饒了你?這些本就不屬于你,拖下去,公開遊街,處以極刑,以儆效尤,以震皇威!”
所有晖城的官員全都吓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誰都不敢招惹這個代表陛下視察的巡撫。
“衆位大人要引以爲戒,不要以爲天高皇帝遠,陛下便對你們不夠關心。陛下仁德,心系邊關,若是好好表現,将來前程不可限量,如今邊關缺糧,缺少禦寒物資,各位大人……”
朝陽眯了眯眼睛,話語透着深意。
“陛下爲國爲民,我等深感慚愧,我願意捐出全部家當屯糧采購,爲邊關送去禦寒物資!”
“我也願意出一份力。”
“我也願意。”
朝陽揚了揚嘴角。“很好!”
走出廳堂,朝陽看了何顧一眼。“召集人手,将貪官污吏府中全部錢财盡數運回京都,充盈國庫。”
既然有人願意補充軍需,那這些錢,就充公了。
戰事在即,蕭君澤若是缺錢,便會很被動。
但願這份禮物他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