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他們,邊城哪裏的守衛最松懈,讓他們的人提前混入城中,殺死守城的侍衛,取而代之……”
景黎的呼吸凝滞,怒意濃郁地看着慕容靈。“是不是爲了活下去,你什麽都做得出來!”
“我有什麽錯!”慕容靈失控地沖景黎喊。“我隻是爲了活下去!我有什麽錯!”
想要活下去,也有錯嗎?
當初欺騙蕭君澤,她不過是爲了得到蕭君澤的寵愛,成爲太子妃,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要光宗耀祖,想要讓慕容家的人高看她一眼,她有什麽錯……
後來她也千方百計地阻止沈芸柔傷害蕭君澤,她也不要命地讓景黎将消息放出去,隻爲蕭君澤能活着回來!
她承認,她有私心,她以爲蕭君澤回來就會幫她報仇,一雪前恥,她恨沈芸柔……
她也想過蕭君澤會要她的命。
可她不想死。
她隻是不想死而已。
是景黎救了她,還把她關在密室裏。
如若一輩子都要活在那個昏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她和死了有什麽區别!
她隻是想要自由,想要逃出去,她隻是遵從了自己的心而已,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爲什麽她就要遭到報應,她就要比所有人都要凄慘。
“活着,真的那麽重要嗎?”景黎沉聲問了一句。
“你是影衛,生死對于你來說不重要,你從小所接觸的一切讓你對生死看淡,但我不同,我是慕容家的嫡女,我要靠榮耀在家族站穩位置,我隻是個女人……我别無所求,我隻要活下去。”
慕容靈諷刺地笑了一聲,起身走到景黎身邊。“邊關初遇你的那天,我就讓你帶我走,你說太遲了……”
今天,景黎同樣告訴她太遲了。
“是啊,太遲了……因爲哥舒喆煜的人,早就已經混進邊城了。”慕容靈笑得偏執且失控。
“景黎!”
“有敵軍!”
慕容靈剛說完,營帳外就開始慌亂。
顯然,哥舒喆煜進攻了。
裏應外合,這對于奉天軍來說,是個嚴苛的挑戰。
“戒備!”
景黎怒目看了慕容靈一眼,或許她自認爲沒錯,但在大義和國家面前,她太過自私。
沒有理會慕容靈,景黎已經徹底對她放棄了,讓她自生自滅吧。
“景黎!”
看着景黎跑出去,慕容靈眼眶凝聚淚水。
景黎回頭看了慕容靈一眼,眼神卻透着厭惡。
慕容靈感覺心口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子,或許……真的是自己的錯,她不值得任何人喜歡和被愛。“惠安太守與蠻人有勾結,這些人都是從惠安進來了,你們防不勝防……”
景黎深意地看了慕容靈一眼,轉身跑開。
看着景黎離開,慕容靈癱坐在地上。
她堅持活下來的動力,是因爲無論發生什麽,至少還有個傻子愛着她,願意要她。
可原來,一切都讓她親手毀掉了。
雙腿無力地走出營帳,慕容靈驚慌地躲着奉天的将士,躲藏在雪地裏。
她若是不走,景黎和木懷成不會放過她。
……
奉天,京都。
三日後,京都收到邊關來信。
哥舒喆煜偷襲邊關,邊關軍死傷數千人,糧草未損失,對方像是故意報複,占據上風時撤退。
蕭君澤怒意地垂了桌子,哥舒喆煜這是在挑釁木懷成。
“對方的人馬早在木懷成入邊城前就提前埋伏好了,勝之不武。”
大殿之上,武将憤憤不平。
“戰場豈是争奪勝負的棋盤?棋子可損,棋局可重新再來,死去的将士,我奉天子民呢!可能複生!”
蕭君澤的怒意很重,帝王的威壓讓所有大臣都不敢多說。
“惠安太守是死人嗎?鞑虜的人馬從薄弱的潛伏進了邊城,邊關軍防不勝防!對方裏應外合,這場仗和你們打開大門讓人來打有什麽區别!”
蕭君澤将手中的物件扔在了大殿上。
瞬間,大殿死一般的寂靜,邊城、惠安等地的留京官員都吓得臉色慘白,跪在了地上,不肯吭聲。
“邊關軍是奉天的子民,有人吃裏扒外,堅守不嚴,就是奉天的罪人。”木懷臣冷聲開口,上前作揖。“陛下,惠安太守絕不能姑息。”
“陛下!陛下饒命,是下官監察不嚴,再給下官一個機會。”惠安太守驚恐地跪地磕頭,又覺得皇帝沒有實質性證據證明他通敵,便再次開口。“陛下,臣跟随先帝十幾年,忠心耿耿……”
“機會?賣主求榮,與蠻人勾結,還要機會?”蕭君澤冷笑,一步步走下台階,一腳揣在惠安太守胸口。“朕就讓你死得瞑目些!”
手下将證據遞了上來,全是蠻人與惠安太守的密信。
“你以爲,朕突然讓你留守京都,是朕看得起你?朕已經給你機會了,你不中用!”蕭君澤将人留在京都,就是給了個警示。
惠安太守吓得臉色瞬間慘白,磕頭都來不及了。
“拖下去斬了!把首級送去邊城,懸于城門之上,以安慰我奉天枉死的将士!”
“陛下英明!”
朝堂之上,所有被留在京都的官員全都吓嘚瑟縮成一團。
這是殺雞儆猴,做給他們看的。
這新帝年紀輕輕,着實好心機,将他們這些作威作福的地方官員以晉升爲名困在京都,将他們的家眷也都接來……目的,原來是爲了好掌控。
大殿之上,人人自危。
木懷臣深意地看了蕭君澤一眼,此次足以震懾滿朝文武。
……
退了早朝,蕭君澤走在回禦書房的路上。
顯然,他的情緒并不高。
戰争,是一件值得令人深思的事情。
勞民傷财,支離破碎,生離死别。
開戰,意味着流血,意味着犧牲。
倒是扶搖聰明,一甩手……就将南疆讓了出來。
隻是,南疆也未必能收複得得心應手。
揉了揉眉心,蕭君澤的内心極其矛盾。
和平的定義,是要用鮮血和犧牲來鋪墊的。
如若不用強硬的手段鎮壓有心之人,那天下永遠都無法太平。
蕭君澤的帝王之道是先帝所教,先帝曾經問過蕭君澤。
如若有人因吃不飽而造反,皇帝已經發了赈災糧,卻被貪官所吃,那身爲帝王要如何處置?
蕭君澤答,殺貪官污吏,以平民怨,安撫百姓,讓他們吃飽飯。
先帝卻搖頭,貪官該殺,造反之人饒是有天大的理由,也該斬草除根。
不然,随随便便什麽人,都可以用相同的借口來造反。
鎮壓,出兵,就會流血,就會死人。
殺一個人,是爲了拯救更多人。
殺一家,是爲了保護百家。
“陛下,南疆内亂,大虞邊關軍蠢蠢欲動,大虞皇帝打着拯救南疆百姓的旗号,準備出兵。”
扶搖剛回南疆,該來的……還是來了。
蕭君澤用力握緊雙手,他就知道胤承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奉天邊關軍被蠻人拖住,他們現在對南疆下手,如同囊中取物。
“傳令木懷成,盡快解決邊關耗戰,派兵增援南疆!”
南疆,他不得不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