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吃,他們就要餓死了。
比起餓死,就算是糠餅,就算是有灰的粥,對他們都是好東西。
“你們怎麽做事的!”
“爲什麽有沙子!”
“邊關就這條件,愛吃不吃,不吃滾蛋!”九鳳冷聲罵了一句,就差拔劍了。
“陛下赈災,這糧食全都是搶收來的,有點沙子再正常不過,不想吃的,就趕緊回家!”阿圖雅拽起一袋糧食,倒在了簸箕裏,塵土飛揚,全是砂礫。
災民裏有些人坐不住了。“這東西是人吃的嗎!”
說完,罵罵咧咧的就走了。
阿圖雅看着走了的部分人,沖九鳳笑了一下。
朝陽的方法還真是管用。
“明日再按照朝陽說的,把粥熬稀,最好不見米粒。”阿圖雅偷笑着說了一句。
折騰個兩三天,還能堅持下來的,絕對就是真正需要被救濟的災民。
不遠處。
“夫人不愧是柔然公主,還真有法子!”程虎一臉興奮。
木懷成安靜的看着站在高出的阿圖雅,無奈地笑了笑。
以他對阿圖雅的了解,她想不出這樣的法子。
倒像是朝陽的風格。
“怎麽穿這麽單薄?”木懷成走到阿圖雅身邊,柔聲問了一句。“别在高處,危險。”
摔下來怎麽辦。
阿圖雅一緊張,腳下一滑差點摔在地上。
倒是被木懷成伸手接在了懷裏。
阿圖雅臉頰一紅,她癡傻時候的記憶可都在腦袋裏。
她對木懷成有一種眷戀,但木懷成……
木懷成歎了口氣。“說了危險,下次不許站這麽高。”
“知……知道了,對不起。”阿圖雅趕緊站直了身子,不想給木懷成添麻煩。
“你做得很好,别太累,讓他們來做就好。”木懷成将自己的披風蓋在阿圖雅身上。
阿圖雅隻感覺木懷成的披風好暖,上面帶着他的溫度。
一時有些恍惚,阿圖雅小心翼翼地擡頭又看了木懷成一眼。
她對木懷成又是什麽感覺呢?僅僅隻是恩情嗎?
可她爲什麽會貪戀他的溫度。
即使……這份溫柔可能并不是對着她。
見到蕭君澤,阿圖雅隻覺得心跳十分快,好像是見到了神明,有種崇拜但卻疏遠的感覺。
可木懷成不同,這個男人實實在在的就在自己身邊,他很溫柔……
而且,他是她的丈夫。
“将軍!城牆上的寒風太大,無法點火取暖,又有将士撐不住了!太冷了,身上都被凍透了!”
手下慌張地前來禀報。
木懷成臉色一沉,轉身往城牆走去。
阿圖雅有些擔心,看天色今晚會更冷。
“阿九,你說……我能幫到他嗎?”
九鳳走到阿圖雅身邊。“公主,照顧好自己最要緊。”
阿圖雅緊張地走來走去。“我知道的,化雪天氣比下雪還要冷,今夜怕是……”
“如若讓所有将士的棉衣裏都縫兔絨,是不是不可能?”阿圖雅有些天真。
九鳳笑着搖了搖頭。“公主,做不到的。”
這麽多将士,何況也沒有那麽多的兔絨。
“我想到了!”阿圖雅突然想到了什麽。“我知道怎麽做了!”
“公主!小心些。”九鳳緊張地跟在阿圖雅身後,可她跑在雪地裏,雀躍的像是一隻百靈鳥。
“将軍!”
營帳中,守城的将士全身發燙,凍傷以後的回暖,更加殘酷。
他們用自己的命在堅守城池。
“統帥,這樣下去不行,城牆之上風大,根本無法生火……”
阿圖雅跑進營帳,緊張地看着焦慮的木懷成。“将軍……我有個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木懷成看了阿圖雅一眼,并沒有報太大希望。
“我們柔然有一種白灰,遇到水會釋放熱,但持續時間不會太長,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輪值,在很冷的時候就可以利用這種白灰袋放熱取暖,等白灰的熱散盡,更換輪值的人。”阿圖雅緊張地看着木懷成。
她不确定這種方式能不能适用。“塞北關外盛産這種白灰石,隻需要煅燒相應的時間就能得到這種白灰,軍中肯定有能人巧匠。”
一口氣說完,阿圖雅小心翼翼地看着木懷成。
這種白灰遇水發熱,攜帶方便不會受大風影響,在城牆之上用牛皮隔熱可以暫時用作取暖。
木懷成的視線凝滞了片刻,隻是安靜地看着阿圖雅。
“我怎麽沒想到!”景黎也笑了一下。“白灰能生熱!”
拉着沒眼力勁兒的程虎走出營帳,景黎沖其他人也眨了眨眼。
所有人都離開,營帳隻剩下木懷成和阿圖雅。
“冷嗎?”木懷成上前,柔聲問了一句。
“手冷……”阿圖雅下意識伸出雙手。
還是小傻子的時候,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沖木懷成撒嬌。
木懷成愣了一下,還是伸出雙手捂住阿圖雅的手指。
她的手指纖長如玉,冰涼透着寒意。
阿圖雅隻覺得木懷成的手掌又大又溫暖,瞬間連心口都是暖的。
“邊關若是開戰,先保護好自己,你安全,我才能放心。”木懷成擔心,今夜蠻人會突襲。
“啊……”阿圖雅耳根有點泛紅。“好!我肯定不會給你拖後腿的,你放心!”
木懷成笑了一下,還像以前一樣拍了拍阿圖雅的腦袋,就好像在哄小孩兒。“謝謝你的主意。”
看着木懷成離開,阿圖雅腦袋空白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他是在謝她嗎?
……
沈清洲隐居之地。
風雪一陣陣,剛晴了天,又開始下雪。
白狸難得留在一個地方這麽多日,借着養傷爲借口,說服自己多留一段時間。
“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随時可以走。”沈清洲不冷不淡地看了白狸一眼。
白狸窩在床角,身上還披着棉被,外面真的太冷了。
她出生在西域,這是一個沒有冬季的國家。
“聽不見我說話?”沈清洲顯然有些生氣。
白狸擡了擡眼皮,對沈清洲愛答不理。
沈清洲也沒有理會白狸,轉身離開。
竹屋的冬季并不保暖,白狸點了火盆,但依舊還是瑟瑟發抖。
這些時日,沈清洲不碰她,也不理她,隻是讓小童按時上藥,時不時來催她離開。
抱着自己的雙腿,白狸感覺身體一直在發抖。
不知道是天冷,還是心寒。
咬了咬牙,白狸從被窩出來,走出房間,賭氣地進了沈清洲的卧室。
沈清洲已經吹了燈,還未入睡就看見白狸氣鼓鼓地走了進來。
“你……”
話音未落,白狸已經鑽進他的被窩,蜷縮在他懷裏,緩緩閉上了雙眼。
沈清洲的身體有些僵硬,想要把人推開,手卻好像不聽使喚。
沉默了很久,沈清洲像是妥協的開口。“你還想要什麽……”
他身上還有什麽是可以利用的。
或者,白狸還想利用他做什麽?
不如……直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