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剛剛好地灑在雪地上,溫度卻一點都沒有上升。
景黎緊張地站在營帳外,什麽都做不了。
“景黎,先處理一下你的傷口吧。”軍營的兄弟走了過來,想帶景黎先處理傷口,他的傷也很重,還沒有止血。
景黎搖了搖頭,隻是安靜的站着。
“咋滴啦,不處理傷口,幹啥?”那兄弟一臉震驚,不知道景黎怎麽想的。
經過這次作戰,景黎救了他們很多次,很多兄弟都是服景黎的,對他逐漸都放開了真心。
從最開始入軍營什麽話都不說隻知道悶頭苦練,到現在有了生死之交的兄弟。
軍營改變了景黎很多,景黎也漸漸融入和适應。
軍營,是個有血性和情誼的地方,與暗衛營完全不同。
“我……”景黎看了營帳一眼,欲言又止。
“裏面生孩子,和你有啥關系?”程虎一臉賊兮兮。“想女人了?”
景黎推了程虎一把。“别瞎說……”
“走走走,先去處理傷口。”程虎笑着勾住景黎的脖子,拉他離開。
“景黎小公子!”營帳中,婢女激動地跑了出來。“小姐生了!”
景黎愣在原地,随即便聽見嬰孩有氣無力的啼哭聲。
“是個千金。”
景黎感覺腦袋有些嗡鳴,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什麽滋味。
程虎也跟着愣了一下。“恭喜哈……不過,關我們啥事?不是我的孩子,别訛人……”
景黎白了程虎一眼。“我的……”
這下,輪到程虎僵硬在原地,一臉不可思議。“你啥時候都有女人孩子了?”
一臉羨慕嫉妒恨,完了程虎覺得自己很多餘。
虧他還擔心景黎的傷口,合着人家大喜,喜得千金!
“小姐……說想見你。”另一個婢女出來,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景黎手指收緊了一些,這個婢女他記得,是沈芸柔在宮中就跟着她的貼身婢女。
手指僵硬地掀開棉簾,血腥氣有些重。“小姐剛生完孩子,若是覺得忌諱,就明日再來。”
婢女冷聲說了一句,對景黎始終警惕。
當初在皇宮,如若不是景黎假裝投誠,她們也不會走得如此狼狽。
景黎依舊沒有說話,一步步走進營帳。
“還活着?”沈芸柔臉色煞白,發絲被汗水浸透,整個人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她是想看看,景黎是不是還活着。
“木将軍及時帶人趕來。”景黎低頭,不敢看沈芸柔的眼睛。
“孩子早産,體弱。”沈芸柔明明已經沒有了力氣,卻還是将孩子往自己懷裏抱了一下。
“我……”景黎聲音沙啞。
“活着就好,去處理你的傷口吧。”沈芸柔什麽都沒說,讓景黎離開。
她說過這孩子不是景黎的。
但景黎不傻,他知道孩子是他的。
“我……”景黎再次開口。“可以抱抱她嗎?”
心跳有些加速,景黎回憶自己的一生,八歲被送進暗衛營,第一次殺人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可以……”沈芸柔倒是沒有阻攔。
景黎呼吸瞬間凝滞,用力在身上擦了擦手指的血迹,才慢慢伸手,生怕傷到襁褓中的小家夥。
“我……我身上有寒氣,我在這站一會兒……再抱可以嗎?”景黎伸出去的手猛地又收了回來,不敢靠近沈芸柔,怕他身上的寒氣讓沈芸柔不舒服。
沈芸柔看了眼躲在炭火盆旁邊的景黎,有些想笑。
他緊張得像是個傻子。
“營帳炭火盆管夠,也暖和,沒多少寒氣。”沈芸柔淡淡開口。
景黎還是使勁兒搓了搓雙手,确定自己身上不冷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邊。“小姐……辛苦了。”
“又不是你的孩子,我辛苦不辛苦和你有什麽關系。”沈芸柔諷刺。
景黎沒有搭話,垂眸将小家夥抱了起來。
沈芸柔拿景黎沒有辦法,他的性子倒是從來都沒有僞裝,也就是這樣……一刀子都捅不出一點兒聲音。
乏力的緩緩閉上眼睛,沈芸柔像是施舍一樣的開口。“去處理好傷口,清洗一下身上的血漬,髒死了。”
景黎緊張,趕緊将孩子放下,以爲沈芸柔是嫌棄他這一身血污,沖到孩子。
“我……先……”
他居然想逃。
與哥舒喆煜對戰,幾度生死徘徊都沒有這麽害怕。
“跟木懷成說一聲,我的影衛死傷太多,我夜裏睡得不踏實,過來給我守夜。”
景黎後退的腳步僵了一下,心口的寒冰像是慢慢融化。
淡淡地笑了一下,景黎轉身跑出營帳。
沈芸柔蹙了蹙眉,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
奉天,皇城。
“馬大人劉大人帶頭募捐,這邊關的赈災糧很快就滿倉了,還是幾位大人頭功啊!”
木懷臣和何雲晚一起道謝,一個比一個笑得像狐狸。
“還望木大人在皇帝身邊多美言兩句啊。”幾個大人互相看了一眼,擦着冷汗。
他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拿出來了,要是陛下還不滿意……
“放心,陛下仁慈,連劉良舟的家人都能善待,何況是幾位忠臣。”木懷臣繼續深意地笑。
“是是是,木大人多費心。”幾人不敢多話,也不敢過多滞留。“若是邊關還缺物資,大人盡管提出來,我們……一定盡力。”
“是啊,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盡力。”
木懷臣笑着點頭。
看來,這頓飯沒有白吃。
去了總督府後,木懷臣又以木家的名義宴請了所有重臣。
席間,蕭君澤突然出現,與各位重臣敬酒,說了些深意的話。
第二日,這些人就争先恐後地把萬貫家财都拿出來了。
木懷臣忍笑,這一定又是朝兒的主意。
“木家向來忠厚,出了隻狐狸。”何雲晚笑了一下,倒不是諷刺,是替蕭君澤得罪良臣而高興。
“何小姐說笑了,不是一隻。”木懷臣作揖,帶戚風離開。
不是一隻狐狸,是兩隻。
朝兒的道行比他深一點。
……
皇宮。
蕭君澤處理邊關戰報,手下來報,說赈災糧和軍饷都已經籌備好。
揚了揚嘴角,蕭君澤放下手裏的筆,伸手抱住還在研磨的朝陽。“你怎麽知道敲山震虎,他們一定會害怕?”
“大老虎都怕了,小老虎當然更惜命。”朝陽挑眉。“這叫樹倒猢狲散。”
這些猢狲自然要好好找下一棵大樹。
在此之前,爲表忠心,讓蕭君澤給他們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