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京都确實開設女子國學堂,何雲晚掌執,太傅何老的孫女。”手下将消息傳給沈芸柔。
沈芸柔許久沒有回神,坐在帳篷中烤火。
何雲晚她當然知道,京都才女,以才華盛名。也是她在京都少有的好友,隻因志同道合。
“陛下還下令,三品以下官員一夫一妻,三品以上官員,除非正室同意,否則不得納妾。”婢女八卦的厲害,再次開口。“陛下還說以身作則,他的後宮僅設中宮一人。”
沈芸柔的手靠近火盆,被火焰灼燒才回神。
蕭君澤,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改革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甚至……稍有不慎滿盤皆輸。”沈芸柔知道,宮中朝堂若想變革真的太難了。
奉天的官僚,商販,但凡觸及到利益之人都會群起攻之。
蕭君澤必須有強大的定力,魄力,才能穩住局面。
可如今天下動蕩,顯然現在根本不是國内變革的最好時機,可他還是這麽做了。
沈芸柔還算了解蕭君澤。
在外人眼中,蕭君澤現在可能是在作死,可她知道……蕭君澤這是在表态,向某個人表态。
他這是用‘作死’的方式告訴那個人,她比天下更重要。
苦澀地笑了一下,沈芸柔突然很羨慕朝陽。
能得到帝王的寵愛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我們家小姐不見客……”
營帳外,風雪吹了進來。
景黎走進帳篷,将街市上買來的紅薯放在火堆旁。“天寒地凍,放火上烤熟……暖手。”
低頭說了一句,景黎轉身就走。
沈芸柔蹙眉,看了眼放在火盆旁的地瓜。“回來。”
景黎愣了一下,握着佩劍的手下意識收緊。
“小姐……有什麽吩咐。”
景黎始終不敢看沈芸柔的眼睛。
在他眼裏,他配不上沈芸柔,一時犯了錯……是他高攀。
他現在隻想盡可能彌補自己的錯。
沈芸柔肚子裏的孩子……他知道是他的。
“你覺得我會缺這個?”沈芸柔話語透着諷刺。“拿走。”
景黎依舊隻是低頭,沒有說話,也沒有拿走。
“軍中還要巡邏……”許久,景黎低聲開口,轉身離開。
“扔出去。”沈芸柔讓身邊婢女将那一袋紅薯扔出去。
婢女趕緊起身,拿着就要往外扔。
“等等……”婢女走到帳篷口,沈芸柔又把人喊住。“拿來,烤上。”
婢女懵懵地又走了回來,什麽也不敢多說。
……
江南之地,竹葉林。
“先生,下雪了。”江南也下雪了,翠綠的竹葉上落了還未融化的白雪。
竹林看起來比平日裏又多了些許美感。
沈清洲端着藥碗走進竹屋。
房間,白狸早就已經醒了,聽見沈清洲推門,瞬間閉上雙眼裝睡。
“醒了,就喝藥。”沈清洲的聲音清冷。
白狸内心腹诽,她就沒有能瞞過沈清洲的時候。
緩緩睜開眼睛,白狸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了,是沈清洲親手上的藥。
白狸的視線有些遊離,是不是說……沈清洲對她還有感情。
可如若還有情,噬情蠱又怎麽可能會徹底解除。
“你的傷,休養個三日就能離開了。”沈清洲的聲音始終沒有任何波瀾。
他在趕白狸走。
“我會走的。”白狸本來也沒有要留下的意思,隻是……借沈清洲的手逃出京都而已。
眼眸沉了一下,白狸回憶在奉天被截殺的遭遇。
看來,蕭君澤身邊有能人。
“天下人才輩出,你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沈清洲在變相地提醒白狸,不要大意,更不要執迷不悟。
“沈清洲……”白狸擡頭看着沈清洲,赤足下床。“你真的甘心放棄一切隐居在此?如今天下局勢不穩,能掌控朝堂的人……蕭君澤還是太嫩了。”
“天下,與我何幹?”沈清洲淡淡的看了白狸一眼,轉身離開。
“沈清洲!”白狸眼眶泛紅,她确實希望沈清洲徹底脫離朝堂,不再被牽連。
可沈清洲如今看她的眼神,讓她心慌。
從前,沈清洲看她的眼神透着赤裸裸的占有欲,偏執,瘋狂,且可怕。
可現在,平靜得仿佛一潭死水。
可笑地嘲諷自己,如今不甘心的,倒成了她自己。
“沈清洲,我餓了。”白狸始終赤足,走出門外,踩着融化的雪水。
沈清洲蹙了蹙眉,冷聲吩咐手下。“去做飯。”
寒冬已經到來,雖說江南之地沒有京都那麽冷,可也暖和不到哪裏去。白狸隻穿了底衣,赤足走在雪地裏,遲早要凍壞。
“暗魅樓的聖女,都抗凍?”倒是沈清洲先開了口。
白狸心口一緊,當着沈清洲的面兒解開衣帶。
嘴角微微上揚,白狸站在雪地裏褪去衣物。“沈清洲……你真的能忘了我?”
沈清洲太陽穴在跳動,白狸僞裝了十幾年,差點忘記了……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
暗魅樓出來的聖女,是妖物,是鬼魅。
“呵……”沈清洲諷刺地笑了一聲。
安靜的坐在一旁,沈清洲沒有要碰白狸的意思,也沒有要管她的意思。
不怕被他的手下看到,白狸盡管這麽赤着身子站在雪地裏。
他倒要看看,白狸能撐到什麽時候。
白狸咬了咬牙,這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沈清洲!”
握緊了下手指,在沈清洲的手下回來之前,白狸惱羞穿上底衣,跑回房間。
“主人……”白狸剛走,暗衛落在沈清洲身後。
沈清洲挑眉,冷聲質問。“看見什麽了?”
暗衛後背一陣發寒,沈清洲明顯透着殺意。“屬下方才趕到,什麽也沒看見。”
沈清洲手指輕輕敲到了下桌面。“嗯。”
“朝陽小姐并沒有真的離開京都。”朝陽這是又回去了。
沈清洲歎了口氣,朝陽大了,他管不了了。
唯有護着些。“不用管了,何顧在,有任何消息會通知我。”
“主人,長孫無邪還活着。”
沈清洲的手指突然僵住,沉默了很久。
長孫無邪……
“追殺白狸的人,是他的人?”
“不是,長孫無邪的人一直未動,倒是蕭君澤身邊的國師,那個叫星移的人,不簡單。”
沈清洲當然知道,手下隐藏了這麽一批高手,能傷得了白狸,自然不簡單。
“巫族之人,奉主帝星,盯緊他。”
揉了揉眉心,沈清洲原本不想過問京都的任何事情。
可白狸已經牽扯進來,他……又怎麽真正脫得了身。
他啊,早就認命了。
這條命,早晚死在白狸手裏。
就算他還恨着白狸的所作所爲……也絕對不能放任别人傷她,算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