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郁,烏雲壓頂,整個皇城籠罩在陰霾之中。
街道上已經空寂無人,一隻黑衣人組成的隊伍從城南街一直站到城北。
“嘎嘎。”一隻烏鴉飛過,天空劃過一道亮光。
有人在放信号。
“殺!”爲首的人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沖着皇城東南門進攻。
那裏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一聲悶響,看守的守衛被解決,提前安排好的人從内部把城門打開。
“噓,禁軍交替,就是現在。”
……
皇宮,内殿。
“陛下……”
“傳太醫!陛下吐血了!”
阿茶驚慌地喊着,讓禁軍去傳太醫。
小昭顫抖着身子跪在角落裏,眼淚浸濕了發絲。
“藥有問題!快去徹查太醫署!”阿茶看着桌上的湯藥,聲音發抖。
守護皇宮内殿的禁軍被調離,全都去了太醫署。
暗處,簡嬷嬷揚了揚嘴角,顯然小昭成了。
“告訴劉大人,内殿的禁軍被調去搜查太醫署了,現在内殿孤立無援,正是好時候。”
眼眸暗沉了些許,簡嬷嬷用力握緊手指。
蕭家的天下,也該換人來坐坐了!
……
木家,别院。
木懷臣又開始吐血了,一到半夜勢必要将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的架勢。
“呼吸還是很微弱。”戚風顫抖着說了一句,将木懷臣緊緊護在懷裏。“小姐,怎麽辦……”
朝陽擡手摸了摸木懷臣的脈搏,小聲開口。“把人抱出來吧。”
到時候了。
戚風趕緊起身,将木懷臣抱了出來。“他在發抖……”
“很疼,那種疼痛你我很難想象。”朝陽搖了搖頭,拿出最長的一根銀針,在酒中過了一下,油燈燒了燒。
戚風緊張地握着木懷臣的手。“你能撐下來,我相信你。”
木懷臣早已經沒有力氣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會撐到最後。
這是給朝陽的信念。
如若他就這麽放棄了,朝兒要怎麽辦……
她會自責,會内疚。
他不能讓朝陽後半生都活在愧疚中。
他要活下來,他還不能死。
蕭君澤爲了他連命都不要,這些藥可都是蕭君澤的血……
“陛下讓人送來了血!”
門外,是宮裏來的人。
木景炎和木景澈兩人跪地,叩謝隆恩。
“我木家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恩澤,木家……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木景澈聲音急促。
木景炎眼底閃過一絲深意,也許蕭君澤……真的與他父親不同。
這天下,早就屬于這些晚輩了。
“陛下重傷未愈,蠱蝶破繭,又被人陷害中了毒,現在危在旦夕……”送血的人剛走,就有宮中的守衛前來禀報。
木景澈和木景炎互相看了一眼。
“先入宮!”木景澈驚慌起身。
木景炎蹙了蹙眉,拉住木景澈。“陛下中毒危在旦夕,今夜必然會封鎖消息,爲什麽消息會讓非近衛傳出來?”
擡手奪劍,木景炎氣壓冷凝地看着前來傳信的守衛。“說,誰讓你來的。”
調虎離山?
背後的人是想對付蕭君澤,還是對付木家?
那守衛哪裏見過木景炎的氣勢,吓得臉色慘白,摔跪在地上。“木……木将軍,是陛下出事,屬下自作主張……”
“啊!”一聲慘叫。
木景炎根本沒有給他說謊的機會。“最後一次機會。”
守衛驚恐地捂着自己被斬斷的手臂,看着眼神冷漠的木景炎。
他斬斷守衛的手臂,眼睛沒有任何波瀾。
木景炎是戰場厮殺的将軍,如同神邸,更如同修羅。
“是鎮守節度使……是他讓我……來的……”守衛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木景炎冷眸看着皇宮的方向,微微蹙眉。
“若他真是陛下派來,你這般沖動,遲早會讓木家陷入萬劫不複。”木景澈顯然看不慣弟弟的作風,這種戰場上帶回來的肅殺之氣,讓他變得冷血。
其實說到底,木景澈不是看不慣,而是……骨子裏的心疼。
曾經未上過戰場的木景炎,少年意氣風發,從未殺生。
可那一年,奉天邊境遭蠻夷入侵,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
聽聞當時的蠻夷鞑達是個極其瘋狂的瘋子,所經之處一片殘屍,無一人可在他手中活命。
邊關的将士被圍堵截殺,屍首就挂在嘉隆關城牆之上,讓奉天受盡折辱。
是木景炎,以少年之軀,帶領木家軍殺出一條血路,一路北上,直殺入敵軍老巢。
那一戰,木景炎離家三年。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少年,成長爲一個男人。
“讓木家陷入萬劫不複的,隻會是陳舊迂腐的觀念!”木景炎本不想和哥哥争吵,這麽多年沒見,他不想讓哥哥對自己太失望。
當年他的選擇,雖是爲了甯河,可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木家。
他從來不比任何人承受得少!
“你能保證,你的選擇就沒有錯的時候?”木景澈不能理解,明明可以用其他方式逼問。
“這是我在戰場活着走出來,才有的經驗。”木景炎轉身走了幾步,停下腳步。“戰場之上,不能出錯,更不能延誤時間。”
“調派人手,去将京都鎮守節度使秘密扣押!不許打草驚蛇!”
他沒有時間拷問這個人,他的直覺不會錯。
如若繼續拖延,皇宮和陛下,可能都會有危險。
“哥,我曾經也做出過錯誤的指令,我的直覺不是萬能的,我也曾經因此損失了數千兄弟的命,可我是将軍,我沒有别的辦法,耽誤時間,損失的可能是更多兄弟的命……”
沒有人知道,木景炎這些所謂的‘直覺’,是怎麽在血腥殘酷,在将士兄弟們的鮮血和屍體中,一步步走出來的。
……
木景澈什麽都沒說,隻是歎了口氣,讓人将那守衛拖走。
但願,宮中無事,一切隻是虛驚一場。
……
房間。
木懷臣的臉色越來越慘白,手指也開始冰冷。
“小姐……”戚風嗓子都已經沙啞。
“别急。”朝陽搖頭,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心口絞痛的厲害,朝陽強忍着心悸用銀針慢慢針灸木懷臣掌指關節的穴位。
那裏很疼。
朝陽在着急,她不放心蕭君澤,可木懷臣在關鍵時刻,她走不開。
她總是要在蕭君澤和家人之間做選擇,每一次,她都會選擇其他人,抛棄蕭君澤。
不是蕭君澤對她來說不重要……
若是蕭君澤出事,她可以毫不猶豫地陪着蕭君澤去死,但卻沒有辦法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