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再次安靜了下來,蕭君澤站在院落看了眼桌案上的銀杏樹葉。
朝陽在這裏認認真真地撿樹葉,玩的什麽?
“陛下,今日有幾個宮婢嘴雜,不知說了什麽……引得阿雅小姐已經一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阿福走了進來,請示蕭君澤如何處理。
蕭君澤蹙眉,知道宮中的流言蜚語還未清除幹淨。
“殺雞儆猴,不可輕饒。”蕭君澤徑直走出院落,往阿雅住處走去。
他醒來以後,還未曾就好好陪陪阿雅。
一是避嫌,二是怕流言蜚語傷害到阿雅。
阿福松了口氣,跟在蕭君澤身後。“陛下……有句話老奴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蕭君澤眯了眯眼睛,看着阿福。“你在這宮中也是老人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自己掂量。”
“陛下……老奴隻是不想讓您被那些流言擾亂心神。這背後之人就是想要看您被流言影響,您……”阿福壯着膽子開口。
他在宮中也有些人脈了,自然知道陛下讓人在調查當年長孫皇後私下生女的消息,并且在查找那個女孩。
阿福不确定帝王的心,隻能暗中阻攔。
他答應了長孫皇後,也答應了朝陽,自然要保護好阿雅。
阿雅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阿福……”蕭君澤停下腳步。
阿福有些驚慌,趕緊上前。“陛下,阿福在。”
“有些事情,真不問,便是想給你留條活路,你明白嗎?”蕭君澤說得深意。
阿福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他明白……
蕭君澤爲了查當年的事情,将宮中所有與長孫皇後有關的老奴都盤問了一個遍,治罪的治罪,換人的換人。
他是長孫皇後身邊的奴才,自然知道得最多。
可蕭君澤始終沒有讓人盤問他,便是給了他活路。
因爲蕭君澤知道,阿福若是不想說,就算是治他欺君之罪,要了他的老命,他也是不會說的。
阿茶緊張地看着自己的師父,又快步追上了陛下,什麽都不敢說。
阿福始終跪在東苑外,就算蕭君澤沒有懲罰他,他自己也要懲罰自己。
這是欺君,這是大不敬。
……
“嗖!”一聲,蕭君澤還未靠近東苑,一個人影就沖了出來,挂在了蕭君澤身上。
蕭君澤蹙了蹙眉,看着滿眼委屈的阿木……
平日裏都是阿雅挂在他身上,小姑娘家家的,他也就縱容了。
這阿木……都快成年的蠱人了,一個人能幹翻皇宮羽林衛,挂在他身上一臉求救,這是什麽表情……
很違和,又看起來很可憐。
“嗚嗚……”阿木發出嗚咽的聲音,求救地看着蕭君澤。
經過這次沈芸柔的刺殺,阿木對蕭君澤越發信任。
因爲蕭君澤救了阿雅,是用他自己的命來換的。
阿木委屈巴巴地躲在蕭君澤身後,指着自己的腦袋,懇求蕭君澤救他。
蕭君澤這才忍不住笑出聲,能将殺戮工具逼迫到這種程度的,也就隻有毒谷小霸王阿雅了。
“哥哥!”阿雅手裏還拿着朱钗,分明是要強迫給阿木梳頭穿女裝。
阿木向來聽話,阿雅開心的事情他都會答應。
可阿雅無聊就給阿木換女裝,還給他上胭脂水粉和朱钗,阿木被銅鏡裏的自己吓到了,就産生了陰影……
“阿雅,别欺負阿木。”蕭君澤揉了揉阿雅的腦袋。“要珍惜身邊對你好的人。”
肯不顧生命又心無雜念隻想對她好的人,隻有心智不全的阿木了。
阿雅無聊地挂在蕭君澤身上,如同人形挂件。“哥哥不來陪阿雅,阿雅無聊。”
蕭君澤爲了阿雅的安全考慮,不讓她離開東苑。
“等哥哥将宮中的事情處理好,就帶阿雅去找木家哥哥玩兒,好不好?”蕭君澤對阿雅的時候總是很有耐心,那股子耐心就好像渾然天成。
毫無違和感。
“哥哥,阿雅偷偷告訴你,朝陽姐姐在皇宮裏。”阿雅以爲朝陽是偷偷易容留在皇宮,不讓蕭君澤知道。
她現在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
蕭君澤笑了一下,刮了下阿雅的小鼻子,很贊賞地沖阿雅眨了眨眼。“還有什麽朝陽姐姐的小秘密,告訴哥哥。”
“朝陽姐姐和哥哥體内有一模一樣的小蟲蟲。”阿雅深意的看着蕭君澤的心口,小小的手指慢慢觸碰。“這個蟲蟲靠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安靜,它們分開太久,就會狂躁不安。”
阿雅是天生控蠱的天才少女,她對蠱蟲的感應極強,仿佛能與萬蠱共情。
蕭君澤愣了一下,許久沒有說話。
朝陽突然回來找他……是不是爲了安撫蠱蟲。
如若沒有這噬情蠱,朝陽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一時之間,蕭君澤内心百感交集,他居然有些慶幸,慶幸有噬情蠱在。
“哥哥,朝陽姐姐必然與哥哥心意相通,那個小蟲蟲才會到哥哥體内的哦。”小阿雅說的神神秘秘,沖蕭君澤笑着眨了眨眼睛。“哥哥什麽時候娶姐姐做媳婦兒?”
蕭君澤再次點了下阿雅的鼻尖。“你少給哥哥添亂,别欺負阿木,乖乖吃飯,哥哥就再努努力。”
阿雅一臉委屈,沒有說話。
“哥哥,阿雅會好好聽話的,你把朝陽姐姐追回來吧。”
蕭君澤笑了笑。“好。”
……
離開東苑的時候,阿福還跪在原地。
阿福不肯說阿雅聽到了什麽,阿雅也沒有跟蕭君澤告狀。
蕭君澤心裏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他不敢,也不願意去多想。
女孩,五歲左右,送去南疆……
阿雅……
“陛下,您回寝宮,還是禦書房?”
“禦書房。”蕭君澤不想回去,暫時……不想面對朝陽。
他想一個人先靜一靜,最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是自己想太多,一定是。
阿雅是老者的孫女,是扶搖的妹妹,怎麽可能……和自己有關系。
推開禦書房的門,蕭君澤讓阿茶先退下。
一個人走到禦案旁,腳步突然僵住。
手指有些發麻的拿起桌上的兩隻黃色花朵,是用銀杏樹葉和細長樹枝紮成的花朵。
一看,就是朝陽放在這裏的。
無奈的笑了一下,蕭君澤心口微微有些暖意。
回身,就看見朝陽站在門外。“陛下想不想喝點酒?”
朝陽臉上還有泥濘,身上也滿是泥土,手裏提着兩壇子酒。“是我入厲王府的時候,埋在樹下的杏花釀,要……”
朝陽出宮了,偷偷将酒挖了出來。
蕭君澤眼眶泛紅,朝陽的話還沒說完,就快步走了過去。
用力将朝陽拉進懷裏,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