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胤承眼中,不能振翅飛翔,無法再去擁抱藍天的鷹,死了比活着更有尊嚴。
可在朝陽心中,隻要還有一絲希望,總要努力試一試,萬一……它還能飛。
朝陽隻是震驚于自己和胤承立場的不同,卻無法說出誰對誰錯。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殘酷的,對别人的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胤承,太過多疑了。
他曾經因爲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洩露,殺了避暑山莊一個僅僅隻有十歲的小太監。
朝陽躲在暗處,腦袋一片空白。
她不想,她害怕,害怕胤承越走越遠。
而白狸,似乎有意放大胤承心中的陰暗面,故意一步步引導他,走到今天。
……
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她總是想再試一試,也許,她還能挽救。
“娘娘,奉天傳來消息,木懷成将軍和奉天陛下已經抵達江南之地,所有人都平安,奉天陛下正在巡視江南水患之地,親自督察災區重建。”
身後,是宮女來傳消息。
顯然,這是胤承讓她來的。
松了口氣,朝陽點了點頭,哥哥平安無事便好……
将自己的行蹤徹底暴露在百姓的矚目之下,是險棋,但若是走對了,便是捷徑。
蕭君澤……果然是天生的帝王,他知帝王二字,從來都不是權利的象征。
而是百姓的擁護。
“嗯……”突然,心口再次刺痛。
朝陽全身如同被雷擊中,無力地摔在地上。
驚愕地低頭看着自己的心口,朝陽呼吸急促地緩了很久。
如若一次心悸是巧合,可最近心悸的感覺越來越奇怪。
偏偏,她又感受不到自己身體任何的問題。
沒有病痛,沒有傷,也沒有中毒的迹象……
……
奉天,江南之地。
“陛下,您是陛下,怎麽能親自幫我們重建這嶽陽樓,陛下啊……”
“陛下,這可使不得。”
“陛下福澤萬民,我們江南百姓銘記于心。”
嶽陽樓是江南的标志,是江南之地最高的塔樓,也是江南百姓心中的祈福聖地。
蕭君澤作爲帝王,親自動手修繕嶽陽樓,這是神澤與皇恩并存。
“陛下乃是天神降世!”
“我奉天之福!”
嶽陽樓之上。
蕭君澤站在高處,俯視萬民。
這就是權利的誘惑?
可惜,高處不勝寒。
“君澤,帝王注定孤獨……”
“當你得到了權利,便會失去愛情,這就是命,是無人能改變的天命。”
曾經,先帝語重心長地告訴蕭君澤,若想成就千古帝王,那便必須摒棄一切感情。
親情,愛情,友情。
無論是哪一種,都隻會成爲拖累。
“嗯……”心口再次刺痛,讓蕭君澤好看的眉心越發緊蹙,面色蒼白。
這種痛如同蟲蟻噬心,說不出的奇怪。
“陛下,木将軍的行蹤不是我們所能跟上的,百曉堂有消息,前幾日有人擅闖虞美人組織,以一人之力,斬殺數百高手。”
蕭君澤看了何顧一眼,即使不信任,可他是朝陽留在他身邊的人。
“朝陽……”
“小姐在大虞皇宮,大虞陛下會保護好她。隻是……大虞陛下暗衛最近頻繁出入戈壁,那裏是古嘉王朝寶藏舊址,如今雖無人知曉寶藏在哪,但……”何顧擔心,胤承并不會真心給朝陽自由。
大虞最近表面風平浪靜,可實則小動作太多。
如若胤承真的心甘情願帶着朝陽離開,不可能打寶藏的主意。
朝陽若是被騙……
蕭君澤的手指握緊得越發生疼,心口的刺痛也開始持續遞增。
這幾日,蕭君澤發現……隻要他想到朝陽,心口就如同蟻蟲啃噬。
“是她自己選擇的……”蕭君澤别開視線。
是朝陽不要他的。
“百曉堂的人,背後守着她,不要讓她出事。”無論朝陽是何選擇,在他能力範圍之内護她周全,給她自由。
是他親口許下的誓言。
……
西域,關外木屋。
黃沙漫天,但木屋門窗緊閉。
風沙小了一些,北檸一瘸一拐地背着柴火回來,将打來的沙兔處理幹淨。
她跟着木景炎已經跟了數天了。
甯河沒醒,木景炎也沒有傷害甯河。
可北檸還是不放心。
埙的聲音在空蕩的關外回響,仿佛在訴說着一生。
見北檸警惕地看着自己,木景炎将手中的土埙放下,看北檸的視線有些遊離。
那個孩子,應該也這般大了吧。
“雖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你沒有資格殺我師父。”北檸警惕地握緊手中的匕首,她不想讓甯河再受傷害。
“小一?”木景炎開了口,聲音淡薄。
“求你放我們走……”北檸有些急,她隻想帶走甯河。
至于甯河和木景炎之間的恩怨情仇,她不想知道……
當初在南疆,甯河以奉天公主的身份和親,用手段與南疆王達成合作關系,這才在南疆後宮躲藏了這麽多年,勉強苟活至今。
如若不是因爲朝陽,就因爲木景炎生前用命守護……
甯河也不會對朝陽心慈手軟。
那時候,甯河以爲朝陽是木景炎和白狸的孩子。
北檸曾聽甯河醉酒後提及過,她和木景炎之間……也有過一個孩子。
隻是孩子在未成型之前,便死了。
在白狸和木景炎逃離奉天,她這個影子監視不力被殘忍懲罰的時候,就死在了暗魅樓的刑房裏……
“木景炎……”
昏迷中,甯河還在喊着木景炎的名字。
這個人就像是魔咒,讓她恨得越深,愛的便越發撕心裂肺。
她是那麽清醒的一個人,清醒的知道木景炎不愛自己,清醒的知道木景炎眼中隻有白狸。
清醒地看着他,一次次護在白狸身前,對她刀劍相向。
“木景炎,殺了我……白狸便自由了,否則……此生此世,我與她不死不休。”
當初木景炎與白狸逃離暗魅樓的掌控,暗魅樓讓她代替白狸受罰……生不如死。
暗魅樓的命令,讓她殺了白狸。
暗魅樓怎麽舍得真的殺了白狸,不過是想看她與白狸姐妹相殘,手足相殺。
她恨白狸,她甘願被暗魅樓利用。
她不甘心就那麽看着……看着木景炎帶走白狸。
看着他們兩人雙宿雙飛。
木景炎的劍刺穿她的胸腔,眼前的黑暗讓她絕望。
她以爲,那一劍足以斷情絕愛。
她以爲,那一劍足以斬斷她對木景炎全部的熾熱與瘋狂。
那日,她拖着滿身傷痕,支開暗魅樓的全部高手,她從私心裏……想要放走木景炎的。
她斷送了自己全部的後路。
她必須死,也隻想死在木景炎手裏。
她眼睜睜看着木景炎轉身,牽着白狸的手,毫不留戀地離開。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滿身傷痛,無法言說的疤痕,以及肚子裏剛失去的孩子,都是拜他所賜。
木景炎。
這個讓她恨到絕望,卻終究狠不下心的男人。
究竟哪裏值得她清醒着跳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