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臉色沉了一下,這銀鈴是白狸故意指引她找到,并且戴上的。
這字也是白狸故意留給她的。
不要相信任何人?
呵……
連她都不能信。
所以,白狸留下字的原因又是什麽?
讓她懷疑誰?
還是對身邊的人都保持警惕,留下懷疑的種子。
将銀鈴中的追蹤蠱捏碎,朝陽終究沒有舍得将這銀鈴丢掉。
這串銀鈴在朝陽心中,一直都代表了母親的遺物。
朝陽時常騙自己,自己的母親白狸,早就已經死了,如今活着的,還算計她和胤承的那個女人,不是白狸。
……
西域,組織。
“主人,小姐已經随大虞皇帝去了大虞皇宮。”
白狸面色微微有些泛白,揉了揉眉心。
“主人,若是小姐真的跟着大虞皇帝走了,那我們豈不是白費力氣……”
白狸搖頭。“朝陽與胤承,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兩個孩子都是她養大的。
她最是了解。
胤承的内心深邃不見底,且偏執占有欲極強。
而在朝陽眼中,過盛的占有欲,便是束縛。
兩個人的性格,都和生長環境有關,無關對錯,隻是時間久了才會發現彼此之間的差距。
胤承從小缺失的是父母的關愛,是所有人的背叛和欺辱,他喜歡的東西便想要牢牢抓住,不肯讓别人多看一眼。
他若是愛一個人,會傾其所有,用盡手段。
可這樣的愛,對于朝陽來說反而是一種負擔和束縛。
至于朝陽,她從小在沈清洲和白狸的陰影中長大,她看到的都是沈清洲畸形的愛和禁锢,她恐懼這種以束縛爲方式的愛……
越是将她綁得越緊,她越是想逃。
“隻要朝陽不對任何人動心……”白狸的聲音有些沙啞。
在她的大計完成之前,不要對任何人動心。
不要被暗魅樓所控,不要失去自我。
愛情,使人盲目,也是人軟弱。
一旦有了愛情,那便是将自己的軟肋暴露在了空氣中。
“一切按照計劃行事,不可出任何差錯和纰漏。”
“是!”
……
組織,刑牢。
刑架上,甯河滿身是血,奄奄一息。
主動送木景炎離開,從一開始就是白狸對甯河的算計。
因爲白狸很清楚,甯河愛慘了木景炎,一定會想方設法送他離開。
可惜,丢了這麽重要的人物,必須有人要背鍋。
這些人沒有要殺甯河的意思,隻要甯河供出北檸或者随便找個人頂罪便可,可甯河卻好像故意和組織的人作對,什麽都不肯說,還出言挑釁。
“你不過是仗着組織不會殺你。”西峰的左臂被廢,傷口還有些滲血。
“可惜啊,白白受這些苦,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甯河的血液順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嘴角透着嘲諷的笑意。“不過是一隻背叛了主人的狗而已,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西峰的手指瞬間握緊,甯河這張嘴,總有惹怒别人的能力。
想當年,如若不是好好的影子非要長了這張嘴,她若真的假扮白狸,短時間内也無人能察覺。
可惜,這張嘴太毒。
“她隻說留你的命,哪怕隻剩下一口氣,也是留了你的命。”西峰冷眸看了眼刑訊的人,示意他們繼續動手。
“去告訴你的新主人,她這輩子……活該孤獨終老,愛而不得!她的女兒恨她,身邊人都會離她而去,既然想做到斷情絕愛,就要承受一切後果!”甯河的聲音有些失控。
“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
西峰顯然不允許任何人詛咒白狸,轉身擡手扼住甯河的脖子。“你沒有資格這麽說她。”
“哈……”甯河的臉色越發難看。“你還真是……一條好狗。”
“噗!”再次吐了口血,甯河漸漸昏迷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那些人在她嘴裏塞了丹藥,這些人不讓她死,卻也不讓她好好活着。
諷刺地笑着,甯河連在昏迷中都對這些刑罰不屑一顧。
比起當年在暗魅樓替白狸承受的一切,這些……算得了什麽。
當年,白狸和木景炎逃離奉天皇城,她這個影子就要在暗魅樓替白狸承受折磨。
暗魅樓折磨人的方式……
殘忍至極。
“身爲影子,卻讓聖女在眼皮子底下逃脫,你可知罪?”
“既然聖女犯了錯,那你這個影子,就替她受下所有懲罰……”
從白狸用盡計謀當上聖女的那一天開始,所有肮髒,所有殘忍,所有危險的暗殺和行動,全都是影子來做。
白狸隻需要做好她高高在上的聖女,成爲西域的形象便好。
一切的血腥和殺戮,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曾經執行任務,要無情的殺掉一個剛滿周歲的孩子……
那隻是一個孩子。
孩子的眼睛讓甯河從此成爲噩夢。
若能自己選擇,誰願意去做别人的影子,誰又願意心甘情願的去殺人。
哪一次任務,對于影子來說不是九死一生?
每一次,她滿身傷痕死裏逃生,回到暗魅樓……卻看到白狸高高在上如同神女,沐浴在陽光之下。
而她,隻能偷偷舔舐傷口。
……
那年西域盛會,木景炎和沈清洲到達長安驿站,當晚甯河的目标是刺殺木景炎。
其實暗魅樓很清楚,她殺不了木景炎,不過是利用她去試探木景炎的實力罷了。
木景炎太強了,是甯河從未見過的強。
那是甯河和木景炎第一次見面。
明明,最先見到木景炎的是她,和木景炎打鬥的是她。
可木景炎卻愛上了白狸。
那一晚,木景炎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在打鬥過程中有些‘戲耍’的性質。
“誰派你來的?暗魅樓的高手,也不過如此。”那是木景炎對甯河說的第一句話,透着調侃和笑意。
這也讓甯河惱羞成怒。
“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的主人,不要再來招惹我。”木景炎将甯河困在角落裏,眼眸犀利,話語卻透着戲耍。
甯河的手指下意識握緊,耳根也不自覺紅了一下。
木景炎離她太近了。
而這個男人……太過耀眼。
昏暗的光線下,木景炎似乎看到了甯河泛紅的耳根,嘴角上揚透着玩兒意。
“嗯……”
突然,甯河一個擡膝,重重的頂在木景炎的下腹……
木景炎這樣的高手,居然差點沒有防備。
甯河遮面下的臉也有些泛紅,轉身快速逃離
這個人,打不過,殺不了,回去……領罰便是。
木景炎也咬了咬牙,看着暗夜中逃走的狐狸。
小東西還挺牙尖嘴利。
“你這是常年逮鷹,讓鷹啄了眼?”沈清洲一身白衣,靠在窗外的走廊裏調侃,沒有進屋。
“就你事兒多,睡你的覺吧。”木景炎嘭的一聲關上窗戶,很嫌棄沈清洲。
低頭看着方才小殺手遺落的令牌,眯了眯眼睛。
白狸……
影子不配有身份,甯河從始至終都是替白狸活着的。
爲她活,爲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