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懷成蹙了蹙眉,這種倒刺的短箭若是強行拔出,就算是男子也很難忍住。
可若是不拔……阿圖雅會死。
看了眼山洞外,木懷成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被發現,他便将追來的人全都殺掉,一個不留。
“咬住。”木懷成将一根木棍交給阿圖雅。
阿圖雅嫌棄地哭了起來,她不想咬樹枝。
木懷成什麽都沒說,這種嬌生慣養的公主和千金小姐,他在奉天就屢見不鮮了。
一隻手捂住阿圖雅的嘴,木懷成用力将箭拔了出來。
“嗯……”出乎意料,阿圖雅一聲沒吭。
倒是木懷成,差點忍不住悶哼出聲音。
阿圖雅沒有咬木棍,疼狠了隻好一口咬在木懷成的虎口上。
沒有強行将手拿開,木懷成快速将衣衫撕扯的布條捂在出血的傷口上。
偏偏此時,山洞外有腳步聲。
阿圖雅全身都是血迹和冷汗,眼淚隻敢無聲地流淌。
木懷成也有些緊張,怕阿圖雅忍不住。
可阿圖雅就那麽隐忍的咬着木懷成,硬是一聲沒吭。
慢慢松開木懷成的手,虎口已經被她咬得血肉模糊。
“噓……”木懷成伸手去握劍,警惕地聽着灌木外。
“那邊去找!”
聽着腳步聲慢慢走遠,木懷成才松了口氣,在山洞中點燃火堆。
“我會不會死……”
看着火焰燃燒,阿圖雅全身早已經濕透,臉色慘白沒有一絲力氣。
“不會。”木懷成随口說了一句。
連這種疼都能忍,這個柔然公主倒是讓他有些改觀。
“還要再忍受一次疼痛,他們的人剛走,你若是想喊,就喊出來。”木懷成查看阿圖雅的傷口,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傷口不止血。
顯然,是傷到要害了。
必須要用燒紅的匕首先止血。
“我會死對不對……”阿圖雅看着木懷成,眼眶紅腫得厲害。“我好想死之前……回柔然看看我母後,還有我哥哥……”
阿圖雅的哥哥是嫡皇子,本應該是柔然太子,可就是因爲阿朵珠的關系,讓阿圖雅的哥哥阿塔爾錯失太子之位。
木懷成查看傷口的手指僵了一下,這一句哥哥,讓他想到了朝陽……
當初,朝兒在厲王府被人傷害瀕臨死亡的時候,是不是也在思念着誰。
他提前離開西域,不知道朝陽在暗魅樓如何。
暗魅樓的人将朝陽當做最重要發的棋子,至少他的朝兒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會讓你死。”木懷成将匕首燒紅,将自己的手重新遞到阿圖雅嘴邊。
阿圖雅視線遊離地看着木懷成,連大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虛弱地捧着木懷成的手,這次再疼……她都沒忍心咬下去。
她還想活下去,木懷成這個人對她來說雖然很陌生……也很冷漠,可他說會讓她活下去。
莫名,就覺得心安了。
這可是木懷成啊,奉天戰神木景炎的子侄,他說不會讓她死,肯定就不會讓她死吧?他這麽厲害……
慢慢的,視線有些發黑了。
好疼啊,她好想哭,好想喊出來,可是沒有力氣。
“阿圖雅公主?”
“母後……阿圖雅怕是要讓您失望了,奉天的陛下……不喜歡阿圖雅,阿圖雅沒能……在奉天得到寵愛,無法讓哥哥,得到奉天陛下的支持了……”
“母後……”
“是阿圖雅無能。”
木懷成給火堆添了點柴,深意地看着已經半昏迷中的阿圖雅。
身在皇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公主,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其實也不過是皇家用來權衡利弊的政治工具罷了。
……
西域,邊關。
“丞相,小姐和大虞皇帝離開,往大虞方向。應是那大虞皇帝還要回大虞安置好一切。”手下站在沈清洲身後,小聲禀報。
“照看好小姐,遠遠跟着便是。”沈清洲不信任胤承,也不認爲胤承能給朝陽想要的自由和幸福。
“丞相,宮中傳來消息,皇後娘娘說陛下的車馬已經到了江南十二城,高手已經在路上攔截。”
沈清洲眼眸暗了一下,手指慢慢握緊。
蕭君澤,根本就沒有跟随車馬離開,那馬車中坐着的,可不是蕭君澤。
可沈清洲什麽都沒說……
一切,都看沈芸柔自己的能耐與本事了。
如今他站在這西域的城牆之上,不是以奉天丞相的身份,僅僅隻是……以一個想要保護和彌補女兒的父親身份。
既然朝陽想要擁護蕭君澤,那他便放過他這一次,但後面的路能不能走下去,看蕭君澤自己的能耐。
身份一個帝王,如若不經曆千辛萬苦,坐上那位置也是死路一條。
成功,都是留給有準備之人的。
在皇宮之中,舒服和安逸,是留給死人的。
“替我傳信給芸柔,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要強求。”
他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從小聰明,與他性子極其相似,可惜……野心太大。
野心大到時常會來算計他這個父親。
九五之尊,萬人之上,他沈清洲從來都不屑去争取。
可偏偏,女兒的野心,無法控制。
沈清洲對沈芸柔是極其放縱的,沈清洲也承認沈芸柔的能力與才華,有一點……沈芸柔早就已經超越他這個父親。
那就是沒有心。
在沈芸柔眼中,沒有愛情,仿佛世間萬物隻是她的棋子,一切都可以利用。
這一點,他沈清洲曾經以爲自己可以做到,卻終究毀在了白狸手裏。
諷刺的笑了一下,朝陽并不像白狸,反而沈芸柔更像白狸。
“你們都退下吧。”屏退了手下,沈清洲安靜地站在廢舊的城牆之上。
婆薩的風透着涼意,但卻很舒服。
衣衫吹動,沈清洲爲了掩飾身份而染黑的發絲微微有些散亂。
這個男人,饒是歲月都無法撼動他的容顔與氣場。
隻是,那雙深邃的眸子,早已覆上寒霜。
城牆之下,躲在角落的女人擡頭看着沈清洲,兩人明明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誰都沒有先開口。
“既然來了,沒有一句解釋就要走?”沈清洲沒有回頭,雙手一直在隐忍的握着。
他在等白狸主動出來見她。
可察覺到白狸想走,倒是沈清洲自己沉不住氣了。
“我的武功被毒素壓制,現在貿然見面,怕丞相殺了我……”白狸聲音冷漠,仿佛終于揭下了曾經的面具。
沈清洲連回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他的内心很複雜。
已經不知道對這個女人是愛大過于恨,還是恨多過于愛了。
“你知道我不會殺你……”
“沈清洲,錐心刺骨的滋味,如何?”白狸别開視線,也不願去看沈清洲。
她愛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否認,也沒有懷疑過。
沈清洲啊……
怎麽可能讓她不愛。
可,她不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