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殿,别院。
孫嬷嬷在認認真真打掃着院落,精心的修剪着院子裏的每一處花草。
這裏是長孫皇後搬出翊坤宮後的住處,是整個皇宮距離正陽殿最遠的偏宮。
那時候的長孫皇後是自願搬離到這裏的,她和先帝之間顯然已經出現了很深的感情裂痕。
朝陽很難想象,是怎樣的絕望,讓一個女人,一個一國之母,一個賢德的皇後,絕望到了叛逆,瘋狂,甚至是瘋癫的地步。
“嬷嬷一個人在打理院子,是在懷舊長孫皇後?”朝陽走進院落,四下看了一眼。
雖然她進來暢通無阻,可周圍明顯有眼線和其他宮的宮女盯着。
很明顯,那些人都是來盯着孫嬷嬷的。
孫嬷嬷修剪花枝的手僵了一下,慢慢回頭。
“您是……”孫嬷嬷出宮很多年了,不穩宮中之事,自然不知道朝陽的身份。
但朝陽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氣,讓孫嬷嬷忍不住緊張。
“嬷嬷不必拘謹,喚我朝陽便是。”朝陽隻說了名字,沒有說自己的身份,說了反而讓孫嬷嬷更忌憚。
走到花叢旁邊,朝陽看着小花園中的杜鵑花。“長孫皇後喜歡杜鵑。”
可杜鵑有毒。
聽聞長孫皇後喝下的毒酒裏,就有一味藥是杜鵑花。
長孫皇後的一生極其可悲,前半生的波瀾壯闊風光無限,後半生的凄涼孤苦,瘋癫叛逆。
朝陽很難想象,一個女人這一生到底要經曆多少苦難,才能将自己逼迫到這種地步。
長孫皇後愛先帝的時候轟轟烈烈,不愛了……那便是不愛了。
後來,她愛上了别人,她對那人的愛,從沒有隐瞞過任何人,包括先帝。
朝陽甚至不知道長孫皇後是抱着怎樣的心态……
毫不避諱,毫不懼怕,毫無悔改之心。
“是啊,娘娘喜歡杜鵑,這院子裏的杜鵑花是奴婢和娘娘親手栽種的。”孫嬷嬷顯然在懷念。
長孫皇後若是還在世,那該多好。
“娘娘喜歡杜鵑花,也愛護自己的孩子,無論是陛下還是當年那個女嬰。”朝陽沒有過多閑聊,突然扯到這個話題,讓孫嬷嬷有些措手不及。
“孫嬷嬷,長孫皇後泉下有知,若是曉得您這般傷害她的兩個孩子,會不會化成厲鬼也不放過你?”朝陽一步步靠近孫嬷嬷,聽聞孫嬷嬷害怕夜間打雷,這典型是做了虧心事,害怕鬼敲門。
驚恐的看着朝陽,孫嬷嬷全身都在發抖。
身形僵硬的慢慢後退,孫嬷嬷的眼底透着恐懼。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孫嬷嬷有些害怕了,看着四周。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僅僅因爲有人用您的兒孫威脅,您便将賬長孫皇後出賣了,不是嗎?您對得起長孫皇後對你的栽培,對得起她對你的提拔和用心,對得起她将你安排出宮,送你遠離這個殺人不見血的地獄嗎?”
朝陽步步緊逼,話語咄咄逼人。
孫嬷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話語全都堵在嗓子裏,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怎麽知道的?
這個女人是誰?
朝陽冷眸看着孫嬷嬷,不得不佩服百曉堂的能力,她讓何顧幫她調查孫嬷嬷的底細,僅僅是她走到偏殿的時間,何顧就已經收到了回信。
雖然得到的消息很足,但這也不得不給朝陽提了一個醒,百曉堂的人遍布各地,眼線也在各國之中根深蒂固,這奉天皇宮,怕是根本就不缺百曉堂的眼線。
“姑娘,奴婢……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孫嬷嬷緊張的閃躲眼神,慢慢後退。
朝陽依舊逼得緊,讓孫嬷嬷腳下一滑,摔在了池塘中。
“您的小孫子可真是可愛,好像叫阿寶?”朝陽蹲在湖邊,笑着再次開口。“這是您孫子的東西?”
朝陽将一個百歲鎖懸挂在手指上,在孫嬷嬷面前晃蕩。
孫嬷嬷吓得瞬間慌了起來,緊張開口。
“你,别動我孫子,求求你……”
“那就要看我能不能滿意……萬一不滿意,孩子可就要淹死了。”朝陽将手放在潭水中。“我可沒有那麽好心,若是你不能讓我滿意,我便隻能殺了他們。”
朝陽在威脅孫嬷嬷,既然沈芸柔用了猛藥,他自然也不能缺了禮數。
孫嬷嬷吓得臉色慘白,屁股坐在了水池中。
她已經認命了,反正已經出賣主人萬劫不複。“姑娘,求求你,求求求你,放了他們……”
“如今宮中關于長孫皇後的傳言……你可聽到了?”
孫嬷嬷吓得低頭,愧疚還是在折磨她。
“你隻需要多說幾句……”朝陽眯了眯眼睛。
在沈芸柔的人到來之前,她要盡快把這件事做好。
不然……
讓孫嬷嬷知道她孫子兒子并不在自己手裏,就晚了。
……
正陽殿。
蕭君澤一晚上沒有離開内殿,太醫都守在殿外,生怕陛下出點什麽意外。
阿福緊張的聽着内殿的動靜,幾乎要把耳朵豎起來。
“陛下喝了太多酒,你們太醫院的人趕緊備好解酒藥……”阿福想的周全,這般細心也是做給阿茶看的。
阿茶跟在師父身後,專心的記着。
陛下心情不好的時候愛喝酒,要時刻在殿外候着,時刻想着通知太醫院。
“通知禦膳房,做些開胃的小菜,給陛下送進去。”阿福擡頭看着阿茶,想要讓他嘗試着獨當一面。
阿茶有些緊張,還是點了點頭。
師父不在陛下身邊,安享晚年是早晚的事情……
他不能讓師父失望。
……
内殿,蕭君澤窩在角落裏。
殿外的人焦頭爛額,所有太醫都等在殿外。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蕭君澤喝了多少就,發瘋到什麽程度。
影衛在角落裏摔酒壇,蕭君澤自己灌了口酒,故意弄得一身酒氣。“消息已經傳出來了?”
“陛下,是……”影衛有些心疼蕭君澤。
“呵……”蕭君澤冷笑了一聲,眼眸沉的吓人。“很好。”
沈芸柔不是計劃已久嗎?他就提前将她的計劃拉出水面。
原本不想這麽早對付沈芸柔,畢竟她留在宮中才能更好的制衡沈清洲。
可惜,沈芸柔偏偏自己找死,沉不住氣對朝陽下了狠手……
“刑部那些人處理了馬?”蕭君澤聲音很冷。
所有對朝陽下手的人,都該死。
“已經處理幹淨。”暗衛點頭。
蕭君澤握緊手中的酒壇,眯了眯眼睛。
沈芸柔,她确實觸碰到蕭君澤的軟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