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蕭承恩氣壓極低的等在院落,和裕親王蕭憫彥一道。
蕭憫彥如今已經成長成翩翩少年,眉宇間與蕭君澤年少時有七分相似。
蕭君澤從長春苑回來,見蕭憫彥身形清瘦,站在樹下,發絲被風吹散,如同谪仙……
腳步僵了一下,蕭君澤驚愕的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蕭憫彥是衆多兄弟中長得最像蕭君澤的,也是小時候最粘蕭君澤的。
“阿福……”蕭君澤聲音發麻的喊了一聲。
“陛下,福公公去了禦膳房……”身後,小太監緊張開口。
“阿茶?”蕭君澤看了對方一眼,聲音有些低沉。
“是……”阿茶吓得哆嗦,這是他第二次跟着師父伺候陛下。
師父說,他殘疾了,也老了,終有一天陛下身邊是需要新人的。
所以讓他提前跟在陛下身邊伺候着。
可這一次,是阿茶第一次獨自跟在蕭君澤身後。
雙腿有些發顫,阿茶不敢直視龍顔。
蕭君澤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是他們這些奴才不敢正視的存在。
“你看那六皇子蕭憫彥,是不是與朕有些相似……”蕭君澤小聲問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
“六皇子……确實像陛下。”阿茶趕緊點頭,不知道這話說的對不對。
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阿茶第一次近距離與帝王交談,竟然如此緊張。
眼眸閃過深意,蕭君澤徑直走了過去。
“什麽風把裕親王吹來了?”蕭君澤仿佛瞬間換了副面孔,徑直走進禦書房。
蕭憫彥見到蕭君澤似乎有些緊張,下意識往蕭承恩身後躲了一下。
他在害怕蕭君澤。
“怕什麽?”蕭承恩蹙眉,眼眸透着殺意。
即使暫時合作,他也依舊對蕭君澤很入骨血。
如若不是蕭君澤,蘇婉兒就不會死。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心愛之人死在眼前是什麽滋味……
蕭憫彥垂眸,搖了搖頭。
他不是害怕……隻是不敢去看蕭君澤的眼睛。
曾經的皇宮,隻有太子哥哥蕭君澤對他是最好的。
蕭承恩雖然護着他,但小時候總是欺負他,還和别的皇子一起欺負他。
隻有蕭君澤願意保護他。
他對蕭君澤的依賴從來都是超過父愛的。
先帝從來不會關心其他皇子,除了太子……在先帝眼中仿佛再無其他。
蕭憫彥願意親近蕭君澤,也願意粘着蕭君澤。
隻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突然成了議儲的對象。
在蕭憫彥眼中,皇位從始至終就應該是蕭君澤的,他從未想要要争搶。
離開皇宮的那日,蕭君澤來見他,那是蕭憫彥見過最冷漠的太子哥哥……
從前,蕭君澤從未對他冷眼相對,甚至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可那日,蕭君澤說……懷璧其罪,皇位必須是他的,所以,他不能讓蕭憫彥活下去。
蕭憫彥很聽話的站在内殿,喝下了蕭君澤賜的毒酒。“太子哥哥……我從未想過與你争搶。”
蕭憫彥離開前說過,他不會和蕭君澤争搶。
他一直留在皇宮,連封王封府都在逃避,就是想能多和太子哥哥相處一段時間。
畢竟他住的院落是距離東宮最近的地方,近到隻有一牆之隔。
蕭憫彥喜歡放風筝,是因爲當風筝飛起的時候太子哥哥總會看到,知道他一個人在玩耍,便會偷偷翻牆來尋他。
可後來,即使風筝斷了線,掉落在東宮的院牆之内,蕭君澤也再不會出現了。
“憫彥長高了。”見蕭憫彥躲在蕭承恩身後,如雨後春筍般的個子已經與蕭承恩相仿,即使低頭閃躲也依舊能看出他的拔尖。
蕭憫彥眼眶有些泛紅,依舊不敢看蕭君澤。
他答應過蕭君澤不會來和他争奪皇位,卻還是被蕭承恩帶回來了。
無論出于什麽理由,他如今是站在蕭君澤的對立面。
這一點蕭憫彥很清楚。
其實,蕭君澤完全有理由殺掉他斬草除根,可蕭君澤卻選擇毒酒假死,送他離開皇宮,将他囚于京都郊外。
那時候蕭憫彥就想,太子哥哥是不是……也是在乎他的。
“陛下賜的毒酒,還有催長個的功效。”蕭承恩冷笑,話語透着諷刺,也在替蕭憫彥鳴不平。
在蕭承恩的記憶裏,蕭憫彥這個六弟存在感太低。
唯一的印象就是……蕭君澤的跟屁蟲。
幾乎黏在蕭君澤身後,寸步不離。
因爲蕭憫彥喜歡跟着蕭君澤,蕭承恩連帶着看他也不順眼,小時候沒少欺負過他。
可至少他蕭承恩是明着欺負,從沒有想過要害蕭憫彥的命。
倒是蕭君澤,道貌岸然,枉爲兄長。
“那不如朕也賜兄長一些毒酒,讓兄長再長長腦子。”蕭君澤磨了磨後槽牙。
“蕭君澤!”蕭承恩總能被蕭君澤氣的說不出話語。
從小到大,打嘴仗……蕭君澤就沒有輸過。
蕭承恩被蕭君澤氣的臉紅脖子青,即使他直呼蕭君澤名諱,蕭君澤也沒有多說什麽,還眼神示意太監和禁軍都退出去。
“太子哥……陛下,憫彥和兄長提前來給您祝壽的……”畢竟,馬上就是蕭君澤的誕辰了。
“呵,和本王沒關系,是你自己吵着要來。”蕭承恩冷哼了一聲,一臉不服氣。
這麽多年,蕭君澤已經習慣了蕭承恩這副樣子,刀子架在脖子上他都是這副讓人氣惱的模樣。
“憫彥還是少和這種人在一起,免得習上什麽不好的脾性。”蕭君澤蹙眉,一點不給蕭承恩面子。
沒有了外人,血親終究是血親。
皇子之間爲了這個位置可以互相殘殺,但依舊改變不了手足兄弟之間的血脈相連。
兄弟之間可以互相敵對,仇視,但對于蕭承恩來說……他甯願忍受蕭君澤這種虛僞之人,也不願再讓沈清洲這個奸佞外臣,野心包天。
曾經,他與沈清洲合作,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可不是爲了給沈清洲做嫁衣,讓他坐上那個位置。
蕭承恩想殺了蕭君澤,讓蕭憫彥坐上皇位,可不是想要讓奉天徹底易主改姓。
蕭憫彥左右爲難的站在原地,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蕭承恩其實并不壞。
在蕭承恩沒有冊封親王離開皇宮之前,他就是蕭憫彥的噩夢。
“雲錦,過來!”蕭君澤壓低聲音,喚了蕭憫彥的乳名。
蕭憫彥驚愕的擡頭看着蕭君澤一眼,他以爲太子哥哥都忘記自己叫雲錦了。
雲錦,是長孫皇後爲他取的乳名。
除了蕭君澤的乳名,隻有六皇子蕭憫彥得皇後親賜,這曾經也是無上的榮耀。
大概是因爲六皇子的母妃與皇後最爲親近,還在生産時大出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