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領旨受罰。”禁軍還想求情,但景黎已經接受懲罰。
“統領,五十軍棍……太重。”禁軍緊張開口,再次求饒。“陛下,統領隻是一時糊塗,罪臣之女已經伏法,求您饒了統領。”
軍中棍罰與宮中不同,軍棍是中空的鐵棍,裏面塞滿沙子和紙屑,一棍打下去是會骨頭斷裂的。
五十軍棍……
會要人命。
“景黎領罰。”景黎再次開口,氣壓低沉。
禁軍不敢多說,既然景黎認了,他們便無法多說什麽。
蕭君澤沉默了許久,轉身離開。
這是他給景黎的罰,也是給他的賞。
如今,能讓蕭君澤信任的人不多了,但願景黎能擔的起他的信任。
“陛下,您如此懲罰景統領,就不怕……皇後娘娘趁虛而入?”阿福有些擔心,一瘸一拐的跟在蕭君澤身後。
阿福一直都是跟着蕭君澤的,蕭君澤失蹤,沈芸柔雖然不敢明着動蕭君澤身邊的大太監,但暗地裏沒少用手段。
宮中多是趨炎附勢之人,阿福早在長孫皇後失寵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
所以他能撐下來,能活着撐到蕭君澤回來。
“讓太醫看過了嗎?”蕭君澤停下腳步,視線落在阿福已經潰爛的腿上。
阿福心慌的拂了拂身子,還好有衣服遮擋,否則便是污了聖目。“謝陛下關懷,薛神醫已經看過了……無非就是留點後遺症。奴才命賤,無妨……”
蕭君澤眼底的情緒有些暗沉,轉身走了幾步,聲音沙啞。“你是跟在母後身邊的人,宮中的傳言可是真的?”
阿福走着的腳步僵了一下,驚恐的擡頭看着蕭君澤。
陛下,是懷疑了嗎?
“陛下,成年人總有自己的路要走,無論是瘸着還是爬着,您說是吧?”阿福是個聰明人,否則也活不到現在。
無論是爬着,還是跪着,總要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長孫皇後當年是不是有私生子,是不是與外人不染,是不是對先帝不忠,都不重要了。
路是要自己走的。
沒有人能陪着誰一輩子。
蕭君澤深吸了口氣,居然沒有一個太監活的通透。“阿福,你身上受的苦,朕都會替你讨回來的。”
阿福眼眶有些泛紅,直直的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命賤,不要緊的,隻是景統領……”
阿福還是擔心沈芸柔會離間景黎,所以他想壯着膽子替景黎求個情。
“朕不怕她離間,就怕她不離間。”蕭君澤冷笑了一聲,徑直離開。
這個時候,就是他與朝臣,與沈芸柔之間的博弈。
有些苦澀的笑了一下,蕭君澤擡頭看了眼天色。
“母後……你看這宮中之人的嘴臉,太過肮髒了。”見慣了肮髒的黑暗,蕭君澤會越發想要留住身邊的光,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
當初誤以爲慕容靈就是在避暑山莊救自己的那道光,所以哪怕不愛……他也要努力強迫自己用慕容靈想要的方式留住她。
可後來他才發現,他想要的不過就是肮髒世界的一抹幹淨純白罷了。
除了朝陽,再也沒有人能讓他如此偏執了……
“朝兒,别怪我。”蕭君澤壓低聲音,垂眸握緊雙手。
這次朝陽入宮,他就不打算放她離開了。
他還是……自私,偏執,又瘋狂的想要将朝陽困在自己的牢籠中。
……
京都,城内破廟。
朝陽揭了皇榜,諷刺的看着蕭承恩。“皇帝還沒死呢,裕親王就敢張貼皇榜了,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蕭承恩坐在角落裏,滿手都是鮮血。“幫我……救人。”
“王爺求人的方式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豪橫。”朝陽走進破廟,倒吸一口涼氣。
青鸾滿身是血,蜷縮在角落裏,疼痛仿佛已經到了極緻。
“你給她吃了什麽?”朝陽緊張的走到青鸾身邊,摸了摸脈搏。
“你給的堕胎藥……”蕭承恩聲音有些低沉,還透着殺意,若是這藥不管用,他要朝陽陪葬。
“你可……真狠。”朝陽再次深吸了口涼氣,臉色一沉。“求生欲真強啊……”
青鸾的求生欲太強了,但這求生欲是作爲母親對孩子的保護。
那堕胎藥其實是催生的藥物,因爲南疆女多數懷的都是死胎,催生下來也是死去的孩子,所以與堕胎藥無異。“從未見過……南疆女一身蠱毒壓身,胎兒居然還活着?”
朝陽也震驚的看着青鸾,快速試探她的鼻息。“師父筆中記載,南疆女天生體陰,無法生育,就算是有孕也是死胎,我給你的藥沒有問題……可青鸾懷的是活胎,小家夥求生欲很強。”
兩種藥都是催生的。
青鸾對孩子的保護欲也很強。
驚愕的看着已經快奄奄一息的青鸾,朝陽心口是震撼。“這腹部的傷……”
“她想刨開腹部,救孩子……”蕭承恩聲音有些發顫,低頭撐着眉心,眼睛發脹。
朝陽擡頭看了蕭承恩一眼,朝陽搖了搖頭。“你不配。”
蕭承恩,配不上青鸾。
南疆女多斷情絕愛,她們是以犧牲女人的生育能力來煉制蠱蟲的。
這麽一來,在男人眼中……她們就成了隻能利用的工具,卻不會爲之付出真心。
不能生育的女人,對于這些男人來說一文不值。
蕭承恩什麽話都沒說,隻要朝陽能救青鸾。
“既然身邊已經有了新的南疆女,爲何還要執着救她,就算是她活下來也無法回到從前了。”青鸾已經爲了這個孩子損耗了太多元氣,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控蠱了。
朝陽在來的路上聽到了蠱鈴聲,這說明蕭承恩身邊還有新的南疆女。
“我的事情不用你多問,你隻需要救活她……否則本王要你陪葬。”蕭承恩聲音有些發顫。
他不願意承認,他和青鸾……在跌落懸崖之後,一直都在互相救贖。
失憶時候的蕭承恩,對青鸾也動了心。
可他還是恢複了記憶,他無法忘記蘇婉兒,更無法回應青鸾的感情。
就這樣……讓青鸾活下來,遠離他,這是最好的選擇。
“裕親王,就算我不救,您也殺不了我。”朝陽冷笑。“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當初蕭君澤找您求藥的時候,您可是讓他跪下了。”
“朝陽!”蕭承恩聲音發顫的看着朝陽,知道朝陽是故意的。
“救她,讓她恨我……帶她走。”蕭承恩終是妥協了。
青鸾是南疆女,朝陽帶她走也是情理之中。
起身掀起衣擺,蕭承恩直直的跪在了朝陽面前。
朝陽的身體僵了一下,她根本……沒想到蕭承恩能爲了一個南疆女,做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