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滴落在身下,朝陽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得清楚。
她很想出去看看,這個一直在照顧木景炎的人,到底是誰。
他和木景炎之間到底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對木景炎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希望他死,又不想讓他活。
“木景炎,你用生命保護的孩子,你舍得她去地獄嗎?”那人笑着問了一句,手指觸碰木景炎的臉頰,深意的看了眼床榻下,起身離開。
密室安靜了下來,朝陽卻沒有要從床榻下出來的意思。
星移緊張的看着朝陽,臉頰有些濕潤。
他知道,這是朝陽的眼淚。
“别哭……”星移下意識擡手,心跳有些加重。
朝陽拍開星移的手,從床榻下爬出。“走……”
她現在,無法帶走木景炎。
等她找到解藥,一定來救他。
“您等我……回來救您。”朝陽的手指冰涼,輕輕觸碰木景炎的手背。
木景炎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随即再也沒了反應。
朝陽驚愕的看着木景炎,他是不是……有意識?
擡手捂着嘴,眼淚再次湧出。
如果有意識,那就這麽躺着,這麽多年,對他真的太殘忍了。
“朝兒,我們先走。”星移緊張的看了眼四周,不對勁,方才那人沒有走遠,香氣還在。
朝陽再次看了木景炎一眼,轉身快速離開。
她一定會找到解藥,解他身上的毒。
朝陽和星移剛走,密室外角落裏,倚靠在牆上的人嘴角微微上揚。
“主人,人走了。”
暗衛小聲開口。
“嗯。”那人摘下面具,眼底的寒意異常濃郁。
堂堂虞美人總舵,怎麽可能是他們說進來就能進來的。
如若不是故意讓他們進來……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
西域,關外。
朝陽一路沉默,氣壓冷凝。
星移什麽都沒問,安靜的跟在朝陽身後。
“我們去的是組織的總舵?”勒馬停下,朝陽看了星移一眼。
星移點頭。“是。”
“連我們進入,他們的居然沒有發現?”朝陽蹙眉。
如果虞美人真的是能與暗魅樓想匹敵的組織,會這麽輕易讓他們進去?
“如若我們今日去的是暗魅樓,現在應該已經身首異處了。”朝陽的手指慢慢收緊,深意的回頭看了一眼。
星移倒吸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讓我們進去,故意讓我見到木景炎……”
朝陽伸手扯住星移的衣領。“或者,也有人故意讓我懷疑,我母親還沒死。”
星移的臉色白了一下,舉雙手。“你不信我。”
“如果我真的不信你,你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巫師大人。”
朝陽冷笑,松開星移快馬趕路。
她當然不信任星移,她不信任任何人。
但她想看看,星移留在她身邊到底是什麽目的。
還有組織的人,爲什麽要故意讓她見到木景炎,目的又是什麽?
星移打了個寒顫,朝陽啊……确實太聰明了。
笑着回頭看了一眼,星移也策馬追趕朝陽。
當自己握在手中的棋子突然開始不聽話了,下棋的人,會很懊惱吧。
“朝兒,找個地方躲一躲,要下雨了。”
朝陽沒有理會星移,陽光這麽好,下雨也不怕。
“不要走後山,會很危險。”星移拉住朝陽,看了眼天色,将人拽進驿站。
果然,他們剛進驿站,天就下起了雨,如同天河洩洪,傾盆而下。
“轟!”一聲,山坡滑落,泥石流将山下的農田全部埋沒。
朝陽驚愕的看着昏沉的天,又擡頭看了星移一眼。“巫族,能預知陰雨?”
“巫族,天生五感異于常人,懂天時,知地利,借東風。”星移一臉開心,像是在介紹自己的優點,讓朝陽好好将他留在身邊。
朝陽冷笑了一聲,如果星移此刻有尾巴,那一定已經搖起來了。
“那你說說看,什麽時候天能打雷,劈死我想劈死的人。”朝陽雙手抱胸,倚靠在門框上。
“你想劈死誰,我來引雷。”星移一本正經。
“劈死你行嗎?”朝陽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沖着驿站外的樹幹劈了下去。
……
朝陽心口一跳,不敢亂說話了。
傳言中巫族能與天對話,不會是真的吧?
果然,可以不信,但不能不心懷敬畏。
星移忍笑的看了眼被劈死的那棵棗樹。“被雷擊中的棗木辟邪,取了做木簪。”
朝陽下意識擡手摸了摸發件的木簪,那是哥哥木懷成親手雕刻。
不知道哥哥現在的雕刻技術有沒有精進,他的傷……有沒有好一點。
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傾盆大雨,朝陽安靜的站着。
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木懷成,木家軍不僅僅是木景炎當年的心血,更是木懷成的心血。
可現在……
眼眶微微有些灼熱,朝陽不敢去想。
木家軍三萬人馬,如今已不足三千人。
這與全軍覆沒,以無差距。
何況木吉還因爲她死在拜月手中。
木吉,是木懷成的近衛,也是他的副将。
沒有了木吉,木懷成該是怎樣的難過。
“對不起……”對于木家,朝陽除了對不起,便隻有愧疚。
……
西域邊關傾盆大雨,奉天京都卻豔陽高照。
蕭君澤回京,百官跪迎。
連沈清洲都親自帶人前來迎接。
蕭君澤握緊了下雙手,不知道沈清洲到底在搞什麽鬼。
這一路不僅沒對他動手,還出來親自迎接。
皇城口。
沈清洲一身素色衣衫,看起來慵懶又漫不經心。
發絲不知在何時早已成了銀絲,但那張人神共憤的臉卻絲毫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迹。
不得不承認,沈清洲是世間罕見的英俊男子,無論是舉手投足還是周身的氣場與實力。
“丞相身體不适,就不用跪了。”原本沈清洲也沒有跪拜的意思,蕭君澤不過是給雙方一個台階罷了。
“謝陛下體恤。”沈清洲淡笑。“臣恭迎陛下回京。”
蕭君澤沒有多說,徑直從沈清洲身邊經過。
木懷成和木懷臣跟在蕭君澤身後,手指握緊,青筋暴起。
沈清洲……
他們木家與沈清洲的仇,早已經融入骨血。
木家軍将士的慘死,與沈清洲脫不了幹系。
“丞相,您就任由他回宮……”蕭君澤入宮,手下的親信有些擔心。
沈清洲眯了眯眼睛,冷笑。“眼下的局勢,他就算是回來了,又能如何?”
“何況,你們不是已經備好大禮,就等着他回來嗎?”
幾個大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丞相說的是……”
……
回宮的路上。
“陛下……當年一直跟在長孫皇後身邊的嬷嬷突然回宮,說要見您。”
蕭君澤眼皮跳動了一下,心口有些不好的預感。
沈清洲不會這麽輕易讓他回宮的。
“陛下!宮中傳言,說長孫皇後不守婦德,曾經在内宮生有一女,是與外人私通……”
“還……還有傳聞……”
“咔!”手中的物件被生生捏碎,蕭君澤眼眸充血。
長孫皇後是蕭君澤心口永遠的傷,沈清洲明知道……卻故意在他心口撒鹽。
“說!”蕭君澤的怒意中透着顫抖。
“還說陛下可能也不是……不是先帝的孩子,說皇後穢亂後宮,說……說先帝不會将皇位傳給您……還說……長孫皇後的死,是陛下親手……親手賜死。”
長孫皇後,根本不是死于重病。
真相,對于蕭君澤來說,太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