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澤很孤單。
也害怕孤獨。
這種孤獨感是從他成爲太子開始的……
十歲之前,長孫皇後親自撫養他長大,在深宮中,能被自己的生母養在膝下本就是一種幸福。他比任何人都要幸運,能在長孫皇後的教導下度過了十年。
可從他被封爲太子移居東宮開始,他就不得不離開自己的母後獨自生活。
入主東宮後,奉天皇帝會親自督察太子的日常作息和學習進度,太子師是隆帝親選,身邊的婢女仆人也都是隆帝親自挑選。
還記得初入東宮那一年,蕭君澤和剛入宮成爲太子伴讀的木懷臣成了好友,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蕭君澤害怕孤獨,所以他極力的想要抓住身邊的每一份溫暖,每一束光線。
隆帝對木家忌憚,木景炎的事情其實早就已經影響到了整個木家,木懷臣入宮,也是隆帝的計謀。
伴君如伴虎,一旦木懷臣在東宮出現任何不當行爲,便會影響整個木家。
木懷臣的童年是極度謹慎又警惕的。
可即使每日連睡覺都要慎之又慎,木懷臣還是被身邊太監算計犯過一次錯。
那一次,隆帝大怒,要将木懷臣流放關外。
蕭君澤在禦書房外跪了三天,最後若不是太後和長孫皇後都看不下去爲木懷臣求情,怕是那時候……木懷臣就被流放關外生死未蔔了。
……
驿站外。
“你确定你沒有看錯?”柳茗煙緊張開口。
“沒有,那女人絕對是南疆控蠱女,她桌上擺着的是蠱盅,我還看見她将蟲卵一樣的小蟲子放在那公子後背的傷口處……”小厮一臉驚恐。
“天……”柳茗煙吓得後退了一步。“這個女人把君公子的身體當蠱蟲寄居的宿體……”
“這種事以前蠱村經常發生,用活人當蠱體的寄主,太過殘忍。”
柳茗煙捂住嘴,那君公子也太可憐了。
“小姐,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就不要多管閑事了,等老爺趕镖到了,我們就快些離開吧。”婢女緊張,不想多管閑事。
“這怎麽能是閑事?君公子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我們卻要眼睜睜看着他受苦嗎?”柳茗煙眼眶有些泛紅,她在南疆長大,還是知道蠱蝶破繭是怎樣的痛苦。
蠱蝶之所以是陰蠱,那是因爲沒有人能在蠱蝶破繭後還能活着。
蕭君澤僥幸活了下來,已經是萬幸,這般重複的成熟痛苦……
他心心念念長途跋涉也要回來見得女人,也許隻是在利用他……
……
邊關三十二城,木家軍營。
“這窩窩裏面加菜好吃,多加野菜!”開山王家的小世子在這麽多天的敵營生活中,已經成功和敵人打成一片,還就窩窩頭裏面要不要加野菜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我們将軍前不久劫獲了敵軍軍饷,這段時間要改善夥食,加什麽野菜!”夥夫營的人嗤之以鼻,沒東西吃的時候才往窩窩頭裏面加野菜。
“不加野菜粗糙,拉嗓子,這怎麽吃!”小世子不高興了,哼了一聲不燒火了。
“加菜加菜,趕緊給他加菜,别讓他在這罵街了……”木吉簡直頭都要炸了。
因爲謝允南身份特殊,所以他讓監視謝允南的人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彙報。
可這天天彙報的……不是雞毛蒜皮就是吃的不合理。
“謝允南,你真是……真是個人才!”謝允南絕對是他木吉見過的,在敵軍還能活出惬意的人質。
謝允南不理會木吉,很不高興的坐在一旁燒火,看見一條因爲被點着而亂動的麻繩吓得驚聲尖叫。“啊!”
下一刻,謝允南就跳了起來,直接挂在了木吉身上。
木吉的臉黑了又黑,沉了又沉。“你找死?”
謝允南吓得看了好幾眼,确定是麻繩不是蛇才從木吉身上下來,拍着胸脯。“吓死本公子了。”
書童也害怕的躲在謝允南身後。“少爺,那不是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的就是謝允南這個自作孽不可活的。
“你可真是活該。”木吉冷笑,轉身離開。
拿蛇吓唬他們郡主,不知死活的東西。
“最近怎麽沒見那女羅刹?”謝允南四下看了一眼,有段時間沒見朝陽了,居然還有些……想念?
“少爺,您是不是被她吓傻了,她不再豈不是更好?我偷偷給您偷了根雞腿,您快吃。”書童将他冒着生命危險偷出來的雞腿撒在謝允南手裏。
謝允南感動的抱着書童,倆人哭了起來。
“哪個鼈孫偷将軍的雞腿!”
“哪個?”
這邊雞腿還沒咽下去,夥夫營就傳來了屠夫的謾罵聲,吓得謝允南臉都白了。
飛快将雞腿塞回書童手中,書童又吓得塞回謝允南手中。
當屠夫拿着砍刀站在兩人身後的時候,倆人都默默的打了個寒顫。
方才還伉俪情深的主仆二人,瞬間翻船了。
……
主帥營帳。
木吉給木懷成倒茶,有些擔心。“将軍,謝禦瀾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還是按時讓人給謝允南送來糧食。”
木懷成倒是不以爲然。“她這是在展現自己的實力,讓我們猜忌。”
打開朝陽走之前的第二個錦娘,木懷成擡頭看着木吉。“安排幾個靠譜的人,讓他們去演一出戲……”
木吉驚愕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
木吉離開,木懷成看着手中的錦囊笑了一下。很慶幸,朝陽的心是站在他和木家軍這邊的。
其實木懷成真正忌憚的不是謝禦瀾,她畢竟隻是個将軍。
他忌憚的人是大虞的皇帝,帝辛。
如若不是這個人有野心,這個人的默許,謝禦瀾不會這般執着的對木家軍動手,想要逼木家軍到絕境。
帝辛是個野心很重的人,也是木懷成猜不透的人。
當初在懸崖邊,有人說帝辛爲了朝陽毫不猶豫的跳下懸崖,那時候木懷成就知道帝辛和朝陽之間的關系頗有淵源。
後來,他查到帝辛就是當年和朝陽一起長大的大虞質子,也是白狸養大的人。
這樣的關系,如若朝陽選擇帝辛,那木家軍如今怕是早就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好在,朝陽……是站在他這邊的。
……
謝家軍,營地。
“将軍,不出您所料,敵軍已經有人開始恐慌,不顧軍規鐵律在花樓酒肆喝酒的木家軍越來越多。”
謝禦瀾算了下日子,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等。”
根據雙方博弈,她有的是時間耗着對方。
“陛下來信,讓您親啓。”營帳外,傳來大虞皇帝的新手密函,這是軍中最高指令,主帥将領必須遵從。
“謝禦瀾領旨。”謝禦瀾蹙眉,跪地接過信件。
待所有人退下,謝禦瀾打開看了一眼。
臉色一沉,謝禦瀾有些不敢相信。
她的皇帝要求她不按套路出戰,在一月期限到來之前,強攻偷襲。
他要謝禦瀾打破原本的全部計劃,因爲朝陽能算到謝禦瀾接下來的每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