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南被朝陽拽走,三步一踉跄,邊走邊回頭看東陽城的城上。
他從未見過能打赢他姐姐謝禦瀾的女人……
朝陽是第一個。
可謝禦瀾,真的會帶兵退出東陽城嗎?
她那麽讨厭自己,會巴不得自己死在敵軍陣營吧。
謝允南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像隻垂了耳朵的兔子。
将門卻生出他這種世子,他自己也不是不清楚……
謝禦瀾從來都不把他當弟弟。
……
東陽城内。
“将軍!三思!”副将驚慌的跪在地上,呼吸急促。“将軍,不可!我們好不容易奪回東陽城,陛下那邊無法交代!”
“一切後果本郡主承擔!”謝禦瀾用力握緊雙手,既然戰前已經做出承諾,她謝禦瀾就會遵守。
“勝敗乃兵家常事……下次他們就不會這般幸運了!”謝禦瀾眯了眯眼睛,退出可以……
但她會在最短的時間内将東陽城奪回來,一洗今日的恥辱!
她倒要看看,這個朝陽到底還有多少本事。“下戰書給木家軍,就說……我謝禦瀾遵守承諾帶兵撤離東陽城。一個月内,我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備戰,時間一到,便是開戰之時!”
“那小世子……”元祐擔心謝允南在木家軍會有危險。
“你當真以爲朝陽郡主那三支箭全部被我射偏?”謝禦瀾的臉色一沉,手指慢慢握緊。
所有人可能都以爲是她将三箭射偏,才救了謝允南。
其實第三支箭她根本就沒有碰到,隻是擦邊而過。
朝陽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瞄準謝允南,她不是真的要殺他。
“戰敗,要他們交出謝允南。”
“是!”
……
華陽城。
城外,蕭君澤躲在樹幹後,慢慢松了口氣。
朝陽沒事。
“什麽人!”何顧蹙眉,察覺到有人在盯着朝陽。
朝陽受了傷,何顧目送朝陽回到軍營才冷眸看着暗處。
蕭君澤躲在樹後,呼吸微微凝滞。
他受了重傷現在還沒有恢複,避開自己的影衛隻是爲了來看朝陽一眼。
這個何顧是沈清洲的人,他若是發現自己沒死……
下意識擡手捂住臉,蕭君澤早就已經将朝陽的易容脫掉,現在若是被發現……
前功盡棄。
“閣下一直躲在暗處,爲何不敢出來見人?”何顧握緊手中的長劍,一步步往樹幹處走去。
“呼!”
就在何顧出手的瞬間,一隻碩大的藍色蝴蝶飛出,灑出些許粉末。
何顧一愣,下意識屏住呼吸,但已經晚了。
蕭君澤趁機逃離,何顧卻在蠱蝶緻幻粉末下什麽都沒有看清。
閉上眼睛調息運功,何顧在抵抗蠱蝶的毒性。
這裏是奉天與大虞邊界,居然有人在用蠱蝶。
這蠱蝶自身殺傷力雖然不強,但蝴蝶鱗片上的粉末緻幻極強。
什麽人……居然能調動蠱蝶?
蠱蝶乃是南疆陰蠱,從未有人能讓蠱蝶聽從指令。
……
軍營。
“咳咳……”剛走進營帳,朝陽就全身發顫的摔在了床榻上。
“朝兒!”木懷成倒吸一口涼氣,快速扶着朝陽。“我這就叫大夫……”
“哥……”朝陽拉住木懷成,沖他笑了一下。“哥哥似乎忘記了,我便是大夫。”
她可是毒谷老者的徒弟。“不是什麽大事,謝禦瀾其實已經收了三成力道。”
“謝禦瀾确實稱得上豪傑。”見謝禦瀾沒有真的對朝陽下殺手,木懷成對這個女人也确實心懷敬意。
“郡主!将軍!”
營帳外,木懷成的親衛沖了進來。
知道木懷成還活着的人不多,這幾個都值得可信。“謝禦瀾讓人來送戰書!說是願意退出東陽城,但隻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她會親自帶兵與我們對戰,輸了的人交出謝允南!”
木懷成冷眸看着親衛一眼,擡手打在他的腦袋上。“郡主營帳,你這般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郡主還在營帳,他怎麽能連招呼都不打。
“哥哥你别責備,軍中都是男子,不拘小節。”朝陽笑了一下,臉色因爲疼痛有些慘白。“哥哥,我上藥。”
“我幫……”木懷成想幫朝陽上藥,話沒說完愣了一下,下意識耳根一紅,點頭拽着親衛離開。
朝陽的傷在後背,即使他們是兄妹,也……終究男女有别。
倒吸一口涼氣,朝陽坐在銅鏡前慢慢脫下底衣。
後背長長的一條紅腫的印記,連呼吸都在牽動着傷處。
這一重擊……若是謝禦瀾用了全力,自己怕是……骨骼盡斷。
将傷藥油拿了出來,朝陽暗下慶幸,還好謝禦瀾收着力道。
想起謝禦瀾那身高八尺的樣子,朝陽笑了一下,一個女人……居然也可以這般灑脫。
朝陽其實有些羨慕謝禦瀾,終究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由于傷口在後背,朝陽上藥會很麻煩。
底衣滑落,皙白如玉般沒有瑕疵的肌膚讓人垂涎。
忍痛按揉傷藥,朝陽疼的額頭有些出汗。
“什麽人!”
突然,朝陽聽見營帳後有動靜。
驚慌的起身将衣物披好,朝陽蹙眉走了過去。
“嗖!”就在朝陽馬上就就要揪出藏在營帳後的眼睛時,一隻暗箭沖着朝陽襲了過來。
朝陽臉色一沉,擡手握住暗箭,那上面帶了信。
“朝陽,木懷臣沒死,在我手中。若想讓他活着,南疆皇陵你一人前來,否則便替他收屍。影子。”
呼吸一緊,朝陽的手指慢慢僵硬,随即咯咯作響。
影子……
甯河。
她就知道甯河不會死,隻是甯河公主的身份死了而已。
影子。
懷臣哥哥在她手中!
除了信件,那紙張中還包裹了一枚紅繩三角辟邪符紙,那是木懷臣從小貼身攜帶的,隻因他小時候體弱多病。
朝陽在木懷臣身上見過這枚符紙,木懷臣說這是他母親去潭柘寺求來的,能辟邪,能長命百歲。
因爲朝陽身上也有相同的符紙,是當初她和親之時,木懷臣送給她的。
朝陽心不在焉的轉身,左右踱步。
南疆皇陵……
她一人前去。
即使明知道是甯河詭計,可朝陽無法拒絕,她不能不去。
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她都不能放棄。
營帳後。
通過營帳上的破洞往裏看的謝允南松了口氣,方才朝陽找過來的時候,他都快要吓死了。
心跳加速的躲在營帳後,謝允南俊美的臉上透着絲絲汗珠。
吓死了,吓死了,這母夜叉……
耳根紅的厲害,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要看這個母夜叉上藥褪下衣物的……
抓狂的撓了撓頭發,大虞花樓什麽好看姑娘他沒見過,居然會覺得這母夜叉好看!
哼了一聲,謝允南将自己抓來的無毒小蛇老鼠通通從破洞口塞了進去。
讓這個女人想殺他,土匪,母夜叉,女羅刹!吓死她!
“謝允南,你幹什麽呢?趕緊來燒火!”于是,謝家小世子在‘報複’完仇人以後,心慌慌的被趕去夥夫營燒火了。
一個從小到大火都沒見過的少年,滿臉是灰,被煙熏嗆哭,邊哭便往爐竈裏添柴。“爹娘,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