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朝陽沒有同意的樣子,老者輕輕放下手中的刀子,拿起一旁的濕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蕭君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血液從未處理的傷口處湧出。
朝陽眼眶泛紅,灼熱的厲害。
深吸了口氣,朝陽轉身不忍看……
她不能犧牲自己的自由再去救蕭君澤一次了……
她毫無顧忌的愛過一個人,毫無保留的犧牲過。
她不可能再爲了蕭君澤犧牲自己的自由。
心跳有些慌亂,朝陽用力握緊雙手,緩緩閉上雙眼。
“走吧。”老者扔了手中的布,準備出門。
朝陽的眼眶慢慢濕潤,眼淚滾燙的厲害。
“先生……”快速睜開眼睛,朝陽聲音沙啞。
忍着身上的疼痛,朝陽跪在地上。“朝陽願意用華醫聖人的醫絕,和三年的自由爲代價,求先生救人……”
眼淚一顆顆砸在地上,朝陽不知道爲什麽還要救他……
她想,如若今天躺在這的是胤承,是木懷臣,或者是哥哥木懷成,她都會救的。
手指握緊到發顫,朝陽擡頭再次開口。“朝陽這一生都被困在奉天,從未真正體驗過自由,若是不去追尋,朝陽心有不甘。先生若是忌憚,無需收朝陽爲徒,朝陽這三年願在毒谷做牛做馬……”
朝陽知道毒谷老者想要後繼有人。
扶搖将來必然是這南疆的帝王,身爲帝王怎麽可能真正心系毒谷。
可她不可能爲了任何人停下腳步。
她想看看這大好山河,看遍這世間萬物。
老者深意的看了朝陽一眼,沒有多說。
視線從朝陽身上,落到了蕭君澤身上,搖了搖頭。
年輕人啊……
“起來吧。”老者聲音有些低沉,那一瞬間的神情仿佛蒼老了許多。“我不救奉天之人,是因爲我的兒子因奉天而死。”
朝陽緊張的握緊雙手,呼吸急促。
“罷了罷了,冤冤相報……”老者搖了搖頭,重新走到病床前。“這小子的命,是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他若是負你,老夫都不饒他。”
朝陽楞了一下,這毒谷老者一定是誤會什麽了。“那個……先生,您誤會了,我和他真的沒有任何關系,門外面跪着磕頭的是我的哥哥,我隻是心疼我哥哥。”
朝陽緊張解釋,可在老者看來卻解釋的有些刻意。
“跪下,拜師吧。”老者淡淡的說了一句,讓朝陽在一旁跪着,還要幫他端着所有醫用器具。
朝陽不敢怠慢,跪在地上身形有些搖晃。
“膝蓋受過傷?”老者看了朝陽一眼,繼續幫蕭君澤止血。
朝陽低頭,沒有說話。
“手指也受過傷,不夠靈活,要說我老頭子早年選人,你是一定不夠資格的。”就算朝陽天資再高,給她治舊疾也是麻煩。
“師父說得對……”朝陽極其聰慧,沖老者甜甜的笑了一下。
白撿的師父,就算是跪壞了膝蓋也值得。
“南疆濕熱,春寒多發瘧疾,有何好的建議?”老者一邊救人,一邊試探朝陽。
朝陽恭敬的跪着,低聲開口。“瘧脈自弦,弦數者多熱,弦遲者多寒。弦小緊者下之差,弦遲者可溫之……”
朝陽并不懂醫理,但她過目不忘,不過是将醫絕中的内容背誦而已。
“若初一發之,十五仍未愈,當如何?”老者用魚鈎粗細銀針勾住傷口,将烙鐵燒紅,在傷口的位置壓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讓蕭君澤清醒了片刻,再次昏死。
朝陽跪在地上低着頭,不忍的閉上眼睛。
她隻是心太軟,隻是太軟而已……
她不在乎蕭君澤,沒有在乎……
“急治之,宜鼈甲煎丸……鼈甲十二分,烏扇三分……黃芩三分,柴胡六分,鼠婦三分……”朝陽閉着眼睛背誦,聲音卻不自覺的顫抖,連端着盤子的手都在都。
“心疼了?”老者笑了笑,有什麽便說什麽。
“師父誤會了,朝陽膝蓋疼,身上還重傷……”朝陽有些幽怨,她滿身傷痕跪着,不抖才怪。
她不心疼……
“起來吧。”老者淡淡說了一句,别真的跪出毛病了。
“讓人把他弄走,三日不要進食,等他醒來好好養着,以後這心悸的毛病怕是要留下了。”老者将一顆黑色藥丸塞在蕭君澤口中,再次開口。“算這小子幸運,老夫今日心情好,這解蠱毒的丹藥便賞他了。”
朝陽心下一喜,趕緊磕頭。“謝謝師父。”
老者搖了搖頭,年輕人就喜歡口是心非,還說不在乎……
放下托盤,朝陽起身一下子沒站穩,又摔在了地上。
忍着疼痛爬了起來,朝陽想趕緊把這消息告訴木懷臣。
她隻是不想讓木懷臣擔心而已。
跑到門口,朝陽回頭看了蕭君澤一眼,這樣……他們就真的兩清了。
用三年的自由來換蕭君澤的命。
也值了。
但願,留在毒谷這三年,他們能真正的放過對方。
……
毒谷後山。
阿雅幼小的身軀躲在樹下哭,身邊陪着她的隻有幾條翠綠的毒蛇。
那些毒蛇并沒有要吃阿雅的意思,反而像是能感受到她的悲傷。
“小青,爺爺不喜歡阿雅嗚嗚……”阿雅哭着擦眼淚,将小青蛇抱在懷裏。
那幾條蛇是她煉的蠱,從孵化的那一刻開始就是認主子的,隻聽阿雅的話。
“誰說我們爺爺不喜歡阿雅?誰說的?哥哥幫阿雅出氣,殺他喂蛇。”一陣清風吹過,一個一身紅衣的身影從樹上跳下,坐在阿雅身邊。“小祖宗,你可是咱們毒谷的寶貝,誰敢惹?”
“哼!”阿雅傲嬌的哼了一聲,遠離扶搖。
“怎麽了?給哥說,誰欺負你了?”扶搖可不信有人敢欺負阿雅。
“姨娘留下的畫像,那人要死了,爺爺不救。”阿雅從懷裏掏出畫像,再次開口。“那個受傷的姐姐也認識這個人。”
扶搖的身形僵了一下,臉色一沉,有些失控的從阿雅手中将畫像奪走。“你将畫像給朝陽看了?”
阿雅被扶搖的舉動吓得一個哆嗦,連人帶蛇都傻傻的點了點頭。
“哥哥怎麽跟你說的,這是你娘留給你最珍貴的東西,絕對不能給任何人看!”扶搖驚慌的站了起來,将繡圖塞在自己懷裏。“從現在開始,我替你保管。”
“還給我!你壞!”阿雅反應過來,瞬間哭了起來。
阿雅的哭聲在後山回蕩。“扶搖是大壞蛋,嗚嗚……”
扶搖有些心疼阿雅,但還是狠心離開。
這個小傻子不會知道,留她在毒谷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