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谷。
朝陽站在山谷上,看着整個毒谷的景色。
有人說南疆的毒谷是萬屍坑,也有人說毒谷到處都是蛇蟲毒蠍,是人間地獄。
可原來,書上寫的,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十五年,她被困奉天京都的避暑山莊,所到最遠之處也不過就是京都城外的十三裏坡。
她有無數次站在坡上,望着遠處的山河,心生向往。
“啾啾……”山谷中,有朝陽從未見過的鳥,有朝陽爲之驚豔的各色蝴蝶。
有她從未見過的花兒,也有從未聽說過的蛇。
夕陽西下,透過竹林卻有種格外的靜谧。
緩緩閉上雙眼,有那麽一瞬間,朝陽覺得……選一個安靜的世外之地隐居避世,也挺好。
“朝兒?”
嘩嘩的聲音傳出,朝陽緩緩睜開眼睛。
扶搖不知何時上了樹,用力搖晃那顆滿是淡色花朵的樹幹。
花瓣如雪般飄落,迷了朝陽的視線。
緩緩擡手,花瓣和蝴蝶同時飄落在朝陽的手指上,美的像是人間仙境。
“這是什麽花?”
“晚李,一種比其他花期都晚一些的李子樹,結果有微毒,但卻是能治病救人的好果子。”扶搖從樹上跳了下來,自認爲很妖孽的落地,将朝陽困在身後的樹幹上。
“你是如何做到沒有武功,卻總能讓我聽不見任何動靜的?”朝陽對扶搖很感興趣。
扶搖挑了挑眉,妖孽的眸子裏透着溢于言表的驕傲。“我可是天才,一般人做不到。”
扶搖公子,原本是南疆最有威望的天才,這一點朝陽也有耳聞。
隻不過,傳言扶搖在十幾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從那以後便武功盡廢,甚至不能再習武。
朝陽也試探過扶搖,确實不會武功,但每次靠近,朝陽都需要很久才能察覺他的存在。
“那年,你生的不是大病,是毒……對不對?”朝陽隻是大膽的猜測了一下,擡手去觸碰扶搖的脈搏。
毒谷可是天下毒派始祖,傳言沒有毒谷老者解不了的毒,也沒有人能解得了毒谷奇毒。
扶搖該是中了什麽毒,毒谷的谷主都無法替他根除。
“毒已經解了,不過傷了根基。”扶搖說的很自然,眼中卻還是閃爍着異樣的神情。
說不在乎,根本不可能。
“夢魇……”朝陽驚愕擡頭,看着扶搖。
他中的居然是夢魇之毒。
與蕭君澤體内的毒素相同。
“是啊……”扶搖聳了聳肩。
夢魇之毒無解,扶搖也沒有蕭君澤那般幸運,遇上了一個肯豁出性命爲他渡毒的人。
在沒有龍血果的情況下,毒谷谷主能替扶搖解了毒,并留了他這條命,就已經是奇迹了。
從扶搖現在的情況來看,當年中毒的計量一定是很足的。
“夢魇是奉天的毒……”朝陽不傻,扶搖讓她殺甯河,應該與他中毒有關系吧。
扶搖十幾歲的時候中毒,與甯河入南疆的時間正好吻合。
在沒人渡毒的情況下,扶搖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
“聽說奉天的陛下蕭君澤,也曾經中過夢魇之毒,爲何他能如此幸運……”扶搖眼眸垂了一下,伸手扯住朝陽的手腕。“早些遇見你。”
其實,朝陽郡主和親大虞,南疆原本可不參與,或者隻派人去攪渾這潭水便是。
可扶搖還是去了……
那是因爲,早在奉天同意朝陽郡主和親之時,他就調查過朝陽和蕭君澤。
朝陽蹙眉,擡手扯住扶搖的衣領,翻身将人壓在身後的樹幹上。“因果不同罷了。”
早些遇上或者晚些遇上,不過都是因果。
早些遇上又能如何?因不對果。
“你愛蕭君澤嗎?”扶搖一直想問這個問題,在朝陽眼中,仿佛一切都是淡然。
她對胤承很上心,也很特别,特别的讓人心生嫉妒。
可扶搖能看得出,朝陽對胤承,隻是家人和親人之間的牽挂,除此之外,沒有愛情。
“你可知西域聖女的試煉會要求斷情絕愛。”朝陽擡手将還在自己身畔飛舞的蝴蝶抓在手中,慢慢捏碎翅膀。
美麗但卻脆弱的東西,就會讓人有種想要摧毀和囚禁的欲望……
“看看這隻蝴蝶。”朝陽看着在地上紙紮的蝴蝶,它的翅膀碎了,那就再也飛不了了。“它那麽美麗,但卻脆弱。它無法反抗,更無法逃離,在它面前,我就是絕對的權勢和力量……這種輕而易舉就能将對方摧毀的感覺,會讓人上瘾……”
扶搖看着朝陽的眼睛透着驚愕,明明她那麽喜歡這些美麗的蝴蝶,卻也能毫不猶豫的捏碎它的翅膀……
朝陽,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是個怎樣的女人……
若說她心狠,卻偏偏又帶着善念,若說她心善……
又與其他女子不同。
“你看,它在掙紮,它很痛苦。”朝陽蹲在地上,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我和我母親,就像是這隻蝴蝶,我們被人折斷翅膀,困在囚籠……你覺得,我會愛上一個折斷我翅膀的人嗎?這隻蝴蝶,會愛上我嗎?”
“這叫燕尾蝶,它的再生能力很強,它的翅膀會在很短的時間内恢複。”扶搖将那隻碎了翅膀的蝴蝶撿了起來,放在手心。
果不其然,那蝴蝶的生命力很頑強,很快再次震動翅膀,雖然飛的不利索,但卻還是驚慌逃竄,再也不敢靠近朝陽。
“你看……蝴蝶尚且知道遠離危險,我爲何要愛上一個傷害我的人……”
扶搖沒有說話,腦海中卻想着另外一幅畫面。
飛蛾撲火。
……
毒谷,藥蘆。
“朝兒……”胤承猛地驚醒,呼吸急促。
身上的汗水黏膩的厲害,連同空氣中都透着一股子苦澀味道。
“醒了?”老者坐在一旁,滿頭白發,聲音滄桑。
“您是……”胤承還算客氣,但依舊警惕的握緊雙手。
“年輕人,放松些,你的毒沒入要害,你對封喉似乎很了解。”
什麽事情都瞞不過毒谷谷主的眼睛,封喉之所以叫封喉,那是因爲見血封喉。
這名号可不是浪得虛名。
若非胤承對這毒藥了解透徹,就算武功再高強,也不會知道第一時間要封鎖天門穴。
“既然如此了解,爲何還會中毒?中毒後爲何不自行解毒?”谷主深意的問了一句,再次開口。“你是故意的……”
“不明白您在說什麽。”胤承蹙眉。
“苦肉計?”谷主笑了,胤承的眼睛裏藏着太多的秘密。“還是年輕好,敢拿命拼……門外頭守着那丫頭,是你什麽人呐?”
他明明了解封喉,也知道封喉的解毒和抑制之法。
“是我……内人。”胤承說朝陽是他的夫人。
“不像,倒像是兄妹。”老者将藥放在胤承手中,沒有惡意。“搖兒讓救你,我便救你,但毒谷有毒谷的規矩,救了你……若是想出毒谷,那就必須留下一樣最珍貴的東西做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