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真的好疼……
“娘,朝兒好疼,你帶朝兒離開這裏好不好……”
“朝兒,記住這種疼痛,你要斷情,将來更要絕愛……”
“朝兒,有一種東西絕對不能碰,它會把你束縛,讓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爲什麽?朝兒爲什麽不能愛别人?”
“娘親的師父教導過娘親,隻有斷情絕愛才能成爲真正的天下第一……娘親也不懂,後來娘親懂了,已經晚了。”
……
“哪裏來的婢女,好大的膽子,敢沖撞太子花車,不要命了?”
“停。”
蕭君澤十歲太子禮那年。
花車中,少年的聲音溫潤好聽,那一聲停,将朝陽的命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讓她過去。”
“太子!您的花車不能停,停了不吉利……”太監緊張開口,這太子的花車有講究的,一旦駛出正陽門,就不能停下。
停下,意味着太子之位動搖,将來會有變故,甚至被廢……
“規矩是人定的,怎能害人性命。”年少的蕭君澤從紗幔中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那個瘦弱的身軀已經跑遠,才示意花車繼續前行。
一切,冥冥之中仿佛早就注定。
蕭君澤的遊街花車停了一下,他被廢黜一次。
而他當年救的那個小女孩,卻被他重新拉進地獄,無情折磨。
眼淚從朝陽眼角滴落。
那淚水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因爲對少年蕭君澤的惋惜。
那般善良的太子,終究死在了陰謀的長河裏。
如果這就是命中注定,那朝陽信命……
如若這是她欠了蕭君澤的,那今日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避暑山莊的救贖,全當她朝陽在還債……
還清了,也就兩不相欠了。
還清了,也可不再相見了……
“娘,朝兒聽話,情愛這種東西……絕對不會碰。”
絕對不會。
……
東宮,西廂。
“小姐,您醒了……”倩兒緊張跑了過去。
慕容靈剛剛醒過來,身體還有些虛弱。
“啪!”一個耳光,慕容靈打在倩兒臉上。
“這夢魇之毒差點要了本小姐的命!”慕容靈發洩似的打在倩兒臉上,接連幾個耳光。
倩兒隐忍的握緊雙手,她從小伺候慕容靈,已經習慣了……
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倩兒卻笑着開口。“恭喜小姐得償所願,唯一的龍血果,太子殿下拿來救了您,足以彰顯您在他心中的特殊。”
慕容靈得意的揚了揚嘴角。
這倒是不争的事實。
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慕容靈的氣色好了些許。“讓你查的事情查了嗎?”
“小姐,查到了。那替嫁的賤婢就在翠竹苑,好像還懷了身孕。”倩兒眼眸暗了一下,在慕容靈耳畔開口。
慕容靈的眼眸瞬間驚住,聲音有些急迫。“那賤婢,狐狸精居然懷了殿下的孩子?”
不行!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在她之前生下蕭君澤的孩子!
……
翠竹苑。
朝陽忍過了又一次的夢魇發作,全身已經像是掉落冰水,濕透的厲害。
慢慢松開綁住雙手的衣服,朝陽視線模糊的躺在地上,看着髒破的房梁笑了起來……
她朝陽,還真是……扔在淤泥中都能活出花兒來。
眼淚在眼角滑落,和汗水融合。
到頭來,這般努力的活着,也隻是感動了她自己。
就像是蕭君澤說的,不愧是下賤胚子,這般都能活下來。
可無論如何,她活下來了。
目的便達到了不是嗎?
雙手無力的護在腹部,朝陽笑的苦澀。
她很清楚,這般下去,孩子保不住了……
也好,她不能和蕭君澤有任何牽扯。
也好……
“咔咔……”屋脊之上,傳來細微響聲。
朝陽耳朵動了一下,松了口氣。
終于來了……
總是指望蕭君澤,那太過孤注一擲了。
她朝陽若是想走,就要絕對保證萬無一失。
“您來了……”
朝陽聲音沙啞。
“怎會這般狼狽……”黑袍下,男人聲音低沉。
“西峰叔叔,沈清洲不會讓我和娘親好過,朝陽這般下場,不是他想看到的嗎?”朝陽笑的無力,拖着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靠在牆上。
“何苦……”西峰摘下鬥篷,歎了口氣。“你怎知我會去木景炎墓地?”
朝陽在木景炎的墓背後放了魅繡,是在給他傳遞消息。
其實當天他就已經拿到魅繡了……
可他在猶豫,猶豫要不要管朝陽。
“這些年,我和娘親能活下來,多虧西峰叔叔背後相助。”朝陽知道,如果沒有西峰,她和娘親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沈清洲是個魔鬼,他身邊的人也是魔鬼。
偏偏,沈清洲身邊最重視的高手,似乎對她母親有情。
很多次,朝陽在遠處看着西峰,西峰的視線卻隻在她母親身上。
那時候朝陽不懂,現在她能明白,那是愛慕,是不甘,是怯懦,也是愛而不得。
“你想讓我怎麽幫你?”西峰不敢直視朝陽的眼睛。
背叛沈清洲他做不到,那是不忠。
可白狸臨終囑托,他不得不來。
“西峰叔叔,送我娘親離開。”朝陽不求西峰救自己,隻要他能先一步将白狸送出奉天,那她便再無牽挂。
西峰在猶豫。
要不要告訴朝陽白狸如今的狀況……
“您在猶豫?這麽多年了,您一直有想救我母親的心不是嗎?”朝陽旁敲側擊。
“難怪我母親眼中沒有您,連救她出牢籠的勇氣都沒有,我若是母親,也不會對你動心分毫。”見對方隻是握緊雙手,朝陽開始激将。
“你懂什麽!”果然,西峰還是怒了。“若不是因爲你,白狸又何必忍受這麽多年的折磨!”
一切,都是爲了朝陽。
朝陽垂眸,西峰的眼神還是刺痛了她。
在他們眼中,她朝陽隻是白狸的累贅,将她束縛,将她牢牢的綁在地獄裏。
“那就送她離開……”
“去哪?你們要去哪是隆帝和沈清洲找不到的?”西峰諷刺問了一句。
若是能走,當年木景炎那般厲害怎的還是爲白狸而死。
“大虞……”朝陽用力握緊雙手,她要孤注一擲,再賭一把。
大虞狼子野心,大虞新帝野心太重,也許……比蕭君澤要好控制一些。
至少,逃到大虞……她和娘親暫時是安全的。
西峰的身體僵了一下,側目看着朝陽。
不得不承認,朝陽很聰明,比白狸也過之無不及。
大虞,是目前奉天最忌憚的存在。
“不必等了,你娘親……”西峰用力握緊雙手,再次開口。“沈清洲封鎖消息,但你娘親爲了給你自由,服毒自盡了。”
西峰将一塊繡好的帕子從懷中拿了出來,放在朝陽面前。
那是白狸出事前托付給他的。
讓他務必親手交給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