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第一次入宮,難免認錯。”隆帝的臉色也暗沉到了極緻。
“如若燕爾沒有記錯,這雲錦七彩霓裳群是多年前我大虞進獻給奉天皇後的……隆帝竟沒有将這衣裙賜給皇後娘娘?”燕爾的話語透着濃郁的威脅,輕輕挑眉。
如今奉天内憂外亂,無論使臣團做出怎樣出格的事情,隆帝都不敢動他們。
兩國交好斬殺來使,那就是宣戰的意思。
眯了眯眼睛,隆帝嘴角上揚。“這女人私穿了皇後霓裳,朕正在審問,讓使臣誤解了,見笑。”
那小主的身體瞬間冰冷,驚恐的看着隆帝。
“還不拖下去,亂棍打死!”隆帝壓低聲音開口。
“小心這些,别傷了皇後娘娘的霓裳裙!”隆帝身邊的老太監尖銳着嗓子開口,讓人捂住那小主的嘴拖走。
朝陽全身發涼,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忍直視的閉上眼睛,朝陽深吸了口涼氣。
難怪……她娘親說過,皇家之人都是魔鬼,沒有感情。
使臣臉上沒有人任何情緒變化,淡淡的掃了眼那個動手威脅過朝陽的婢女。“這婢子動手教訓厲王妃,燕爾這才以爲那女子是皇後,是燕爾眼拙,讓皇帝陛下見笑了。”
婢女驚恐的看着使臣,嘭的一聲跪下,全身發抖。“陛下,奴婢沒有……奴婢借幾個膽子也不敢……”
“當真是好大的膽子,難道使臣在撒謊?”隆帝深意的問了一句。
婢女瞬間閉嘴不敢吭聲了。
她死是小事,因她這個婢女引起兩國交戰,那可是……滅族的罪過。
“拖下去,同罪!”
隆帝步态輕盈的走到使臣面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暗下用力。
使臣雙眸如鷹般的盯着隆帝,那股勁道确實不像是将死之人。
難道……傳言有誤?
“既然各位使臣來我奉天,這幾日朕就好好設宴款待,必定親自陪同。”隆帝親帶使臣團前去觀賞花燈,也足以彰顯奉天對大虞的重視。
爲首的使臣回頭深意的看了朝陽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轉身随隆帝離開。
湖畔,朝陽還緊張的扯着蕭君澤的衣角,心有餘悸。“王爺,大虞使臣目的不明,很有可能就是爲了激化矛盾引起兩國交戰而來,記住朝陽說過的話,要忍。”
蕭君澤伸手扯住朝陽的手腕,仔細看了一眼,手腕已經紅腫。
是方才那婢女暗下狠手。
該死的賤婢,連他的人都敢動手。
“你倒是能忍!看來以後出門本王要将你這張狐媚的臉遮起來,走到哪都招蜂引蝶!”明明有些擔心朝陽,可蕭君澤話說出口卻是濃郁的威脅和嗔怒。
這使臣之所以故意錯認皇後,還不是借着隆帝的手除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主和婢女。
這是在爲了朝陽出頭?
他蕭君澤的女人他自己自然會護着,用得着别人無事獻殷勤!
朝陽垂眸,呼吸有些刺痛。
她在蕭君澤眼中從來都與妖女無異。
……
暗處。
有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朝陽,殺意濃郁。
朝陽沒有告訴蕭君澤有人要殺她,她的生死對于蕭君澤來說也并不是多麽值錢。
隻是,隆帝如今這狀态太過讓人懷疑,若是真的用了禁藥,那便撐不了幾日了,她要替蕭君澤早作打算。
一旦隆帝駕崩,蕭君澤必須順應天意登基爲帝。
今夜,她要盡快想辦法……如何讓蕭承恩穩不住陣腳,逼宮造反。
“王妃,早就聽聞丞相千金琴棋書畫舞技驚人,今日陛下宴請大虞使臣,不知王妃肯不肯賞臉,助興一番?”
燈會之上,有人故意提出要朝陽獻舞。
朝陽知對方一定是蕭承恩的人,現在已經開始狗急跳牆無所不用其極了。
朝陽膝蓋還有傷,何況她貴爲王妃……
好像蕭君澤也從來沒有覺得她這王妃有多重要過,當初在厲王府家宴……還不是逼她獻舞。
正在想着怎麽拒絕,蕭君澤倒是不悅了。“本王的王妃需要獻舞與你們?這位大人是不是酒水喝多,進腦袋了?”
他還記得朝陽膝蓋上有傷。
朝陽擡頭看了蕭君澤一眼,快速别開視線。
“我們也聽聞奉天厲王妃舞姿卓絕,不知與我大虞陛下獻上的舞姬比如何?”使臣中,有人故意起哄。“不知道王妃可敢比試一番,也好讓兩國友好切磋,互展實力。”
那使臣話中有話,你若是不跳,就是看不起我們。
看不起我們,我們就開戰。
蕭君澤顯然快沒了耐性,眼眸暗沉的看着那使臣,用力握緊雙手。
侮辱他奉天到這種地步,再忍下去反而顯得奉天懼怕他大虞了。
那将來他們還不是要變本加厲!
“就是,不如王妃讓我們見識一下,也好死心。”有使臣起哄。
爲首的使臣燕爾冷眸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不怒而威。
幾個使臣都不敢在吭聲,緊張的低頭,呼吸發顫。
朝陽知道該來的躲不掉,想要上前獻舞。
若是大虞以這種事爲借口攻打奉天,那她豈不是千古罪人。
“既然王妃有雅興,那本王親自爲你撫琴。”蕭君澤拉住朝陽的手腕,把人拉進懷裏壓低聲音。“别逞強。”
“他們故意挑釁,這幾日無論他們有什麽條件,我們都要忍。”朝陽小聲開口,心跳卻有些加速。
作爲王妃,在這些人面前獻舞是輕賤,自降身份。
是屈辱……
可如若厲王親自撫琴,王妃起舞助興,這傳出去是佳話,是夫妻恩愛的情誼。
雖然明知她如今是厲王妃,與蕭君澤榮辱與共,蕭君澤幫她就是在幫他自己……
可朝陽,還是忍不住多看了蕭君澤一眼。
……
早在太子登基那年,坊間就流傳着關于太子蕭君澤乃是天縱奇才,幾歲賦詩作畫,幾歲撫琴作曲,幾歲通曉兵書,幾歲武功卓絕。
蕭君澤,在長孫皇後在世,長孫家得勢之時,可是整個奉天神話一樣的人物。
那時候的蕭君澤還很天真,天真的善良。
琴音婉轉,前奏悠揚。
朝陽一時有些慌神,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候,剛封爲太子的蕭君澤在避暑山莊練習琴技,竹林深處,琴音沁入靈魂。
朝陽第一次聽得入了謎,蜷縮在不遠處,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蕭君澤已經離開了,隻剩她身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披風。
那是一件狐皮華服,上面仿佛還留有蕭君澤的餘溫,以及淡淡的竹葉清香。
那時候的朝陽就想,奉天的太子陛下一定是谪仙一般的人兒,善良,聰穎,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降寵兒。
與她這種淤泥中見不得光的低賤貨色,如雲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