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裏罵娘,但也得罪不起鄭鼎,隻好低三下四的‘審問’:“鄭尚書,燕院長怎麽打人了?你可看見了?”
“你瞎啊,滿地躺着這麽多的傷員,胳膊腿都折了,你看不見嗎?”
鄭鼎怒了,指了指小書令:“還有我的外甥,傷得最重,臉都腫成發面餅了,你看不到?牙都被打飛了,你看不到?滿口鮮血,你看不到?”
日!
朱大志身子一哆嗦。
鄭鼎這厮平時嬉皮笑臉,一旦犯到他手裏,絕對得不到半點好處。
你看他這副模樣,呲牙咧嘴,一副咬人的樣子。
吃人不吐骨頭!
這兇神惡煞的神情,比狗還狗,誰惹得起呢。
朱大志不敢向鄭鼎發火,隻好又怯怯的問燕七:“燕院長,你看,你真把人打壞了,那些都是傷者。”
燕七搖搖頭:“他們的确是受傷了,但我不是要打他們,而是我在自衛,這些差役好兇啊,我若不自衛,都要被這幫差役給打死了。剛才,一幫人圍毆我,我好怕啊。”
你怕個叼毛啊。
朱大志聽到最後,都要氣笑了。
前面說的都很逼真,後面那句‘我好怕哦’,聽着多麽的違和?
你若是真怕,又怎麽會戳在戶部門口找茬?
朱大志又問:“自衛?燕院長這是什麽意思?”
燕七一指小書令:“他搶我的錢,我追上去,要把錢搶回來,他就打我,我和他厮打起來。然後,一幫差役沖出來,兇神惡煞,叫嚣着把我打死,我吓得蒙圈了,和虎子閉着眼睛一通亂打,最後,局面就成這個樣子了。”
“啊?”
朱大志懵了,看向小書令:“你搶燕院長的錢?”
小書令跳起來,豁牙漏齒,滿嘴跑風:“我才沒有搶他的錢,燕七血口噴人。”
鄭鼎火冒三丈:“我們缺錢嗎?自己家的銀子都花不完,還會搶别人的錢,開什麽玩笑?”
朱大志一想,也很有道理啊。
鄭鼎什麽身價?
少說一百萬兩的身價。
他的外甥家裏也是個富商,怎麽會沒錢呢。
朱大志又看向燕七,可憐巴巴道:“燕院長,你可
别爲難我,鄭尚書可是富殷之家,他的外甥怎麽會搶錢呢。”
燕七道:“朱捕司别爲難,我是講到道理的人,我雖然有個流氓嶽丈,但我不似那個小書令,仗着有個厲害的舅舅,就橫行霸道,不饒于人。我告訴你,我有小書令搶錢的證據。”
朱大志道:“您有證據?”
燕七挺直了腰杆:“當然!”
鄭鼎一聽,看了看小書令,又看了看燕七。
頓時,他緊張起來。
燕七那自信的眼神,說明了很多東西。
小書令還在叫嚣:“我沒搶錢,我就是沒搶錢,我是缺錢的主嗎?我家有金山銀山,會搶這點臭錢?”
燕七冷笑。
那笑容,讓人心驚膽顫。
鄭鼎見了,心裏波瀾起伏,不停的算計。
燕七盯着鄭鼎:“鄭尚書想不想知道證據啊?”
鄭鼎身爲上位者,當然能感受到燕七身上不同尋常的氣勢。
這股氣勢,可不是裝出來的。
鄭鼎慫了。
這場賭局,他不想玩了。
鄭鼎忽然哈哈大笑:“燕院長,咱們這是何必呢,本來就是朋友,鬧成這個樣子,太沒品了。我這外甥和你也是不打不相識,報官什麽的,是我孟浪了。”
小書令一聽,懵了:“舅舅,不能放過燕七,這家夥該死,你得把燕七弄進去坐牢,在牢裏好好折磨燕七,讓他生不如死。”
“閉嘴!”
鄭鼎狠狠瞪了小書令一眼,近乎于吼着說出來。
小書令被吓壞了,再也不敢說話。
鄭鼎笑看燕七和朱大志:“哈哈,燕院長,我們也算是朋友,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你打了我外甥,咱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我這人一向大人有大量,從來不把這些瑣事當回事。”
“朱大志,你回去吧,戳在這裏幹什麽?你在這裏斷案,不是挑撥我和燕院長之間的關系嗎?滾,趕緊滾吧。”
朱大志惱火鄭鼎對他的輕蔑。
這幾個滾字,傷了朱大志的心。
但是,燕七和鄭鼎能私自解決這件事情,也讓他松了一口氣。
不然,夾在中間,難以做人。
朱大志向鄭鼎作揖,就要離開。
燕七當啷來了一句:“慢着。”
朱大志差點閃了老腰:“燕院長,您還有什麽吩咐?鄭尚書已經不追究您打人的事情了。”
燕七不依不饒:“他不追究不要緊,我還要追究!當我是泥捏的?我有證據,我怕啥?”
朱大志急了:“燕院長,你這……”
燕七道:“這什麽這?你是京城捕司,豈能學那葫蘆僧斷葫蘆案?當着衆人的面前,你也要和稀泥?”
朱大志無語了。
鄭鼎氣呼呼看着燕七,牙齒咬的很緊:“我都不追究了,你竟然還沒完了,是你打人了,我放你一馬,你竟然不感恩,還這麽嚣張?你……你就這麽理直氣壯?”
燕七道:“是非曲直,必須要分個清楚。我若是打人了,觸犯律法,我願意坐牢,可是,若是小書令夥同差役打人,我僅僅是自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鄭鼎聽到這裏,心裏越發寒冷:“燕七啊燕七,你還真是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不追究,倒像是我怕了你似的。現在,我倒要瞧瞧,你口口聲聲說是自衛,有什麽證據?”
小書令嘴巴漏風,跳起來大喊大叫:“燕七,這回你死定了,我搶你錢?哈哈,你還真敢污蔑我。”
燕七道:“我有證據。”
小書令大叫:“證據在哪裏?”
鄭鼎也寸步不讓:“說,證據在哪裏?”
朱大志也望向了燕七,聲音很軟:“燕院長,請你……請你拿出證據來吧。”
燕七一指小書令:“他搶了我的兩錠銀子,就藏在他的袖子裏,朱捕司,你去搜身。”
朱大志望了望小書令,又看了看鄭鼎,不敢去搜身。
燕七一臉嚴肅:“朱捕司,你若是畏懼強權,不敢斷案,不敢得罪鄭鼎,那就不配坐在捕司的位子上。今日,你若是打馬虎眼,這身官服怕是穿到頭了。”
朱大志沒有辦法。
燕七的話,字字珠玑。
若是不去給小書令搜身,那就斷送了錦繡前程。
朱大志看了看燕七,又看了看鄭鼎。
哎!
兩權相害取其輕!
朱大志向鄭鼎抱拳:“得罪了。”
他揮揮手,指向小書令,下令道:“來人,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