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七連番質問,那層清正廉明的皮都快被扒下來了,這是賈德道最看重的東西,豈能受得了。
賈德道輕咳了一聲,急忙解釋:“燕七,你誤會了,我可不是硬搶喬氏漕運,是喬三偷稅漏稅,藐視國法,委實重罪。雖然他死了,但人死了,罪不能饒,罰銀十萬兩,上繳國庫!喬三沒有錢,是以才沒收喬氏漕運抵債。”
燕七狡黠一笑:“這麽說,府尹大人不是故意沒收喬氏漕運,而是因爲喬家拿不出十萬罰銀,這才強制沒收喬氏漕運抵債?”
“那是自然,當本府尹是那麽不講道德裏的人嗎?”
賈德道一臉仁義:“其實,看着喬三的妻子孤苦伶仃,也覺得可憐,犯錯的是喬三,焉能波及人家的妻子呢?可是,雖然情有可原,但法無可恕啊,喬三偷稅漏稅,觸犯國法,必須嚴懲,喬三的妻子也隻能說是遇人不淑了。”
“所以,爲了大華免遭損失,雖然本府尹很痛心,但本府尹也隻能收斂心腸,硬着頭皮,将喬氏漕運沒收充公了。”
賈德道說完,走下高台,看着喬三的妻子,可憐的歎氣:“于公,你丈夫犯法,絕不能輕饒,但于私,你不過是個無辜的女人,也是被連累的受害者,本府尹分外同情。我身爲金陵父母官,哪裏能看着百姓受苦。”
他歎了一口氣,拿出一張銀票,遞到喬三妻子手中:“這是五百兩銀票,是本府尹上個月的俸祿,你拿去用吧。”
衆人見狀,紛紛點贊。
“府尹大人真是好官。”
“義薄雲天,公私分明。”
“府尹大人不愛錢财,讓我佩服。”
……
賈德道聽着衆人贊揚他,心裏别提多開心了。
剛才的負面影響,總算消去了許多。
賈德道輕咳一聲,看着燕七,繼續裝叉:“當府尹難啊,一面是國法,一面的人倫,實在難兩全。但是,國不可一日無法,本府尹雖然心軟,但依然會硬着頭皮沒收喬氏漕運充公,燕七,你要理解啊。”
燕七心裏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
。
這個B讓賈德道裝的,堪稱影帝級别。
一面貪圖巨額錢财,一面又收買人心。
麻痹的,貪了人家一座喬氏漕運,就給人家五百兩銀子,這厮才是個人黑心商人。
但遇上我燕七,算你倒黴。
裝好人可以,但是,喬氏漕運必須吐出來。
燕七呵呵一笑,向賈德道拱手:“大人真是有善心啊,我分外佩服,不過,我也聽明白了,府尹大人是因爲喬三沒有十萬兩銀子,無奈之下,才沒收了喬氏漕運,是這樣嗎?”
賈德道緩緩點頭,一副爲難之色:“的确如此,我也特别爲難啊。”
“大人不必爲難,我來爲你解決。”
燕七打斷賈德道的話,铿锵有力道:“喬氏漕運你還給我,這筆十萬兩的罰銀,我來替喬三認繳。如此一來,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啊?什麽,……什麽?”
賈德道差點一口氣憋回去:“你……你替喬三交十萬罰銀?”
“是啊。”
燕七很淡定的點點頭:“府尹大人有恻隐之心,我當然要以府尹大人爲榜樣,好好學習您的一片善心啊。我交了罰銀,喬氏漕運就還給我了,這多好!我得了喬氏漕運,府尹大人也沒有徇私舞弊,還爲國家上繳了十萬兩罰銀,實屬大功一件。如此一舉兩得,豈不是好?”
“這……”
賈德道啞口無言,心裏着急,暗叫一聲糟糕:完了,上了燕七這厮的大當了。
“萬萬不可!”
陶東山急了,飛奔出來,指着燕七大吼大叫:“區區十萬兩銀子,就想拿走喬氏漕運,你個小家丁,真是異想天開啊,你是在做夢。”
“我做夢?”
燕七向陶東山翻了一個白眼兒,不屑道:“拜托,我先提醒你一下,喬氏漕運本就是我的,但卻被府尹大人以罰銀的方式充公了,現在,我替喬三上繳十萬罰銀,府尹大人還有什麽理由扣留喬氏漕運?說呀,你倒是說呀。”
“這……”
陶東山被問的啞口無言,明明覺得不對勁,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也說不清楚。
燕七盯着賈德道,聲
色嚴厲的質問:“府尹大人,我認繳十萬罰銀,您還不将喬氏漕運歸還于我嗎?更何況,我有錢,更有人作保,經營資格最爲合适,您爲何還如此爲難?”
“這……”賈德道還想拖下去。
燕七忽然雷霆大喝:“恕我直言,莫非是賈府尹想要假公濟私,生生搶奪我的喬氏漕運,然後官場勾結,賣與陶家,賺取回扣?”
“放肆!”
賈德道吓得一激靈,啪的一拍驚堂木,冷汗淋淋道:“燕七,你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本府尹治你重罪。”
燕七才不是吓大的,有安天這個大通判坐鎮,他怕個屁啊。
這厮迎面望着賈德道,不卑不亢道:“既然府尹大人不想落下個奪人财物的惡名,那也很簡單,将喬氏漕運還給我就好了,府尹大人,您是向左,還是向右,就在一念之間,我就在這裏等着您的消息。”
說完,大搖大擺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賈德道這個氣啊。
麻痹的,當了十年的金陵府尹,何等高傲,何等灑脫,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一個小小家丁給威脅了。
而且,自己竟然奈何不了這厮。
氣人!
賈德道無比後悔,但燕七絲絲入扣,想要找他的茬,比登天還難。
錢财和名聲相比,還是名聲更加重要。
更何況,安天這厮虎視眈眈的看着,一旦頂風而上,這厮一定會橫插一腳,麻煩無窮無盡。
思來想去,賈德道隻能認栽了。
賈德道忍着一口氣,憋了三分鍾,忽然哈哈一笑,親切的望向燕七:“你這小家丁,還真是氣性大,本府尹是逗你玩的,你還看不出嗎?以本府尹的胸襟和博學,豈能貪圖小小便宜?好,本府尹宣布,喬氏漕運歸于燕七之手。”
燕七哈哈大笑:“府尹大人英明!”
“不要啊。”
陶東山一下子撲向賈德道:“府尹大人,您答應我……”
“什麽?”賈德道火冒三丈,怒視陶東山。
陶東山意識到說錯了,餘下的話趕緊憋了回去,心裏無比窩囊,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