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塵風拍拍手,下人立時奉來紙筆墨硯。
乍一看,貴氣盡顯,就潔白勝雪的宣紙,怕是在場不少才子省吃儉用一兩月才能攢的出來。
一張桌案,衆人圍了個裏三圈外三圈,都想一睹爲快。
“靈兒,你覺得無暇公子有幾分把握?”頂台上,趙林面露憂愁,朝身旁妹妹輕語。
這學文猶如習武,一日不練便會生疏,無暇公子就算才情冠絕天下,可封筆八年,如今“提”不提的動筆還兩說。
若今日真讓那吳塵風勝了,麻煩的可不隻是妹妹婚事啊。
“二哥多慮了,且看便是”目光落在那金童玉女般的倆人身上,趙靈内心有些複雜。
“沒想到靈兒這般看好無暇公子...”趙林輕歎一聲,但願這位無暇公子就是那“盛名之下無虛士”。
無暇公子一歲識字、兩歲吟詩、三歲便能出口成章,四歲更創下千古佳作《水調歌頭》,如此才情,又豈會被歲月淹沒。
除此之外,面對臨安難民,上京權貴刻意阻撓,本地鄉紳視若無睹,而無暇公子卻能想出以麥糠代替米糧的辦法,不僅讓上京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找不到借口發難,還延續了通州萬民性命。
如此智計,怎會中吳塵風這低劣不堪的激将法,既應賭局,自是有萬全的把握
趙靈眼眸堅定,心裏從未有分毫懷疑過崇拜之人會輸。
“我的傻妹妹...”趙林心裏輕歎,且不說這無暇公子已有妻妾,就算沒有,二人巨大的身份差距也不會有任何可能。
趙林明白妹妹心思,别人女兒家閨房都是些胭脂水粉,珠寶首飾,可妹妹閨房盡是某人的詩詞書畫,這天下間無暇公子的真迹,怕是大半都在妹妹手中。
“成了!塵風公子出詩了”
随着一聲呼喊“包圍圈”立時縮小擁擠起來,面對這新晉才子與老牌“傳說”的賭局,所有人都伸長了腦袋,想要先睹爲快。
“我心蓬勃情缱倦”
“愛人蹁跹出塵寰”
“倩影婆娑妙漫舞”
“誼心素潔待佳緣”
“好一首情真意切之詩,不僅完美陳述了對心上人的眷戀與期待,更是短短幾字,就将心上人描繪的活靈活現”
“時間如此緊迫,塵風公子竟連出兩首曠世佳作,不愧爲上京第一才子,名副其實”
“......”
台下才子,台上佳人,俱都品評着詩中愛戀之情,對詩詞隻是略懂的趙林問詢目光看向自家妹妹。
“勉強算得上佳作,曠世二字...”趙靈輕哼一聲“他也配”。
“靈兒,這首詩是贈予你的,我們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該明白我心意的”吳塵風深情款款的目光望着頂台上那一抹絕色。
“原來塵風公子心儀之人竟是靈兒小姐”
“郎兄你可真夠愚鈍的,放眼大宋,容貌身世能配的上塵風兄的又有幾人”
“不錯,塵風公子才情卓絕,聽聞還會武功,堪稱文武雙全,和靈兒小姐倒是天生一對”
“可我聽說靈兒姑娘自小便癡迷無暇公子的詩畫,十年如一日,塵風公子再有才情,終究是付錯了人吧”
“官人,被如此美人心裏惦記着,是不是很得意啊?”白素貞眼中擒着一抹笑意,在家官人耳旁揶揄道。
“得意什麽,那趙靈頂多十四五歲,小丫頭罷了”李成玉微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這趙靈姑娘年紀雖小,身材已不輸自家娘子多少,長相也算平分秋色,被這種小美女崇拜,得意稱不上,感慨倒是有些。
眼見稱贊聲逐漸變了味道,趙靈不搭理自己,那白衣美人也無視自己,與那勞什子無暇公子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吳塵風臉色陰沉不少。
“無暇公子,該展現你的大作了,若你還未想好,說個時間,看在無暇公子往日盛名的份上,等一等倒也無妨”吳塵風陰陽怪氣的挖苦道。
李成玉笑笑,其實詩詞歌賦并非他強項,但前世熟悉的那些大佬一個都沒有,這不就巧了嗎。
你就笑吧,我倒要看看這麽短的時間,你能想出個什麽玩意來。
“不用了,但在此之前,李某倒是想送塵風公子一首詩”李成玉微笑道。
“哦?榮幸之至”吳塵風很是無所謂。
“君入我夢君夢誰,冰心暖意終相違。怅望桃花落流水,徒羨鄰門燕雙飛”李成玉随便作了首打油詩,不就是押韻嘛,都是兒時玩剩的東西了。
“靈兒,無暇公子這首詩...”
見二哥臉色古怪,趙靈掩嘴輕笑,美眸閃閃,無暇公子果真是個妙人。
“君入我夢我夢誰,冰心暖意終相違,意思不就是在說塵...詩中那人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求而不得?”
“我覺得怅望桃花落流水,徒羨鄰門燕雙飛這兩句更妙,将一個滿心失落,羨慕别家夫妻恩愛的孤寡老人形象刻畫的特别生動”
“混賬!”吳塵風怒極甩袖,該死的賤民竟敢如此挖苦嘲諷,真以爲本少不敢殺你不成。
一旁狗腿瞧眼下是個表現的好機會,趕緊回嗆:“李無暇,塵風公子好心待你,你卻如此不知好歹,以詩辱及塵風公子,簡直有辱斯文!”
“呵,好心待李某?”李成玉微微一笑,拱手道“果然是條忠犬,主人還未發話,這就趕着跳出來嘤嘤狂吠”。
“你...”
“好了,無需再廢話,無暇公子,請亮佳作吧”吳塵風冷笑一聲,眼下就讓你嚣張片刻。
一早便等候在旁的侍女适時奉來紙筆墨硯:“公子”。
“不用了”李成玉搖搖頭,緩步來到船首。
“無暇公子莫不是要認輸?”吳塵風冷笑道。
“認輸?”李成玉微微一笑。
李成玉縱身飛一躍,随着驚呼聲淩空飛渡,雙手負于身後,輕盈姿态朝十數丈外一艘無主竹筏落去。
“這小子竟會輕功!”吳塵風眉目一凝,心中殺意更甚。
“無暇公子除了詩詞竟還懂武功”趙林很是驚訝,如此潇灑俊逸的身法,他都做不到。
趙靈沒有說話,眸中卻是溢彩連連。
驚歎聲中,在場唯一不覺意外的便是白素貞了。
李成玉輕輕一跺,腳下竹筏随着水浪騰空而起,随後身形在空中轉動間,順勢一掌拍向竹筏。
“轟!”一聲巨響,竹筏爆裂,根根翠竹化作離弦之箭,在所有人未曾反應之際,破風嘶鳴,根根釘入甲闆,整齊排列,宛如一卷放大了百倍的竹簡。
緊接着,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鴻毛一般飄落竹簡上頭。
“李無暇,你想做什麽!”吳塵風一聲爆喝,下意識擺出防守架勢。
“林兄,靈兒姑娘見諒,李某這詩有點長,樓船損失,李某自當十倍償還”李成玉朝頂台上的二人緩聲輕語道。
“無妨,隻是靈兒房内已裱滿無暇公子詩詞畫作,再收藏這幅佳作卻要費些功夫了...”
時隔半年,親眼得見崇拜之人留下墨寶,趙靈而很興奮。
可話音落下之際才反應過來此話不妥,神情還算自若,小臉卻有些绯紅。
在場的才子佳人眼眉輕挑,塵風公愛慕的趙靈小姐,閨房内挂滿了無暇公子墨寶,日夜爲伴,這和長長相厮守也沒太大區别了吧?
好家夥,一個愛答不理,一個滿臉嬌羞,趙靈小姐對吳塵風公子的态度與對待無暇公子的态度簡直天壤之别好嗎。
“你找死!”吳塵風鋼牙緊咬,目光恨不得吃了眼前人。
“咳!”李成玉輕咳一聲,自青竹一躍而下。
“無暇公子”侍女極有眼力勁的送來一隻大号毛筆。
“不用”李成玉凝指爲劍,淩空躍起,以指代筆,力透指尖,幾經騰挪,一手長詩逐漸顯露。
“厲害!”趙林厭文喜武,眼見于此,眼睛頓時大亮“靈兒,無暇公子這指功竟如此驚人,對氣力掌控怕已臻至入微之境!”
“浔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好詩!好詩啊!”
“别擠...你别擠啊...”
“曠世奇作,曠世奇作...”
長詩全文共八百七十一個字,待最後一字落下,整艘樓船宛如涼水入油鍋,驚歎聲,朗讀聲此起彼伏。
頂台上貴婦千金相對矜持不少,卻也是有限。
不知不覺間,趙靈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這種感覺就像初次得見無暇公子詩畫時那般。
強忍着沉醉其中的念頭,趙靈朝身後點點頭,不消片刻,一隊帶刀侍衛便将“竹簡”護了起來。
“這趙家兄妹果然來頭不小,姓趙...難不成與皇室有關聯?”李成玉心中沉吟,這個世界的大宋與前世不同,已存千年之久,其他朝代也都比前世曆史中那些長不少。
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李成玉朝頂台拱手行禮:“靈兒姑娘,不知在下拙作是否入得法眼,可比得上這位塵風公子大作?”
“不用比了”趙靈輕搖嗪首,強行定下心神,溫婉之音道“無暇公子這首《琵琶行》通過對琵琶女高超彈奏技藝與她的不幸經曆的描述,諷刺擋下官風**、民生凋敝、人才埋沒等不公之事”
“更展現出無暇公子對她的深切同情,全詩叙事與抒情緊密結合,塑造出完整鮮明的人物形象,語言流轉勻稱,優美和諧,特别是描繪琵琶的彈奏,比喻貼切,化虛爲實,曠世奇作,當之無愧!”。
“就是不知那常州司馬是...”
“是一位故人,曾和李某訴說境遇,李某心有所感,便有了這首長詩”李成玉微笑道,總不能萬全照原文抄吧。
“原來如此...”趙靈輕咬櫻唇,臉色绯紅逐漸加深“不知無暇公子可否肯...将此詩作賣于靈兒?”
“靈兒姑娘言過了,李某方才損了樓船,這首詩便當做賠禮贈與靈兒姑娘了”李成玉輕語道,白詩魔的稱号果然不是蓋的,看看這些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樣。
“這...”趙靈面露遲疑。
“咯吱...”人群中,吳塵風的目光變得擇人而噬,腳步悄悄後退。
然下一刻便有人發現這一情況,立時高喊道:“塵風公子,賭局高下立判,賭注還未兌現卻是要去何方?”
“誰說本公子要走”吳塵風陰狠目光撇了眼好事者“無暇公子是吧,你想要本公子兌現何種賭約?”
一股陰寒森冷之氣自吳塵風體内散發,周圍不少情緒激動的才俊臉色立時變得蒼白。
完了,自己一時激動竟得罪了塵風公子,朝堂之路怕是要自此斷絕了。
某些知道吳塵風家世之人已在心裏默哀。
這位無暇公子若是識相,打個哈哈将此事帶過興許還有一條活路,如若不然...,隻是可惜了那位白衣美嬌娘。
“無暇兄有何要求單說無妨,這賭局在林某見證之下所立,誰敢反悔,或是事後仗着家世欺人,便莫怪林某翻臉無情”
看了眼臉色陰沉的趙林,李成玉淡笑一聲:“那好,李某的要求是...塵風兄回家後多讀些書再與人鬥詩吧”。
“你什麽意思!”吳塵風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恨不得立刻招來護衛,将眼前這厮剁成肉醬。
李成玉捉白素貞小手,待到上了竹筏,聲音這才悠悠傳來“塵風方才那首佳作,李某回想一番,似乎在奉州聽某些才子求偶時吟誦過,下次與人鬥詩,可要上點心了”。
“嘩...”樓船霎時甕聲四起,這吳塵風與竟然買詩!
所有人目光逐漸變的鄙夷,吳塵風号稱上京第一才子的名頭究竟有多少水分?
至于無暇公子說的話,在場的到沒有多少懷疑的人,若真如那無暇公子所言,此事真假極易辯證。
“李無暇!”吳塵風雙拳緊攥,低頭穿過人群“本少對天發誓,定要讓你嘗盡百般酷刑,讓你親眼看着你夫人在本少*下呈歡,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馬車上。
“娘子,此番卻是讓你受氣了”李成玉摟着自家娘子,心裏多少有些無語,挺好的心情卻被一隻臭蟲所打擾。
“妾身也想讓官人爲妾身作詩一首”白素貞嗪首靠在李成玉肩膀上,連她自己也未曾察覺這話裏竟帶有幾分醋意。
“這個好辦”李成玉笑笑,馬車内就有紙筆,颠簸倒也不懼,随手便寫了一首呈與自家娘子。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真好!”白素貞眼眸大亮,芳心頃刻便融化在那詩句字裏行間透出的情意中。
李府。
書房内,李成玉将一封信箋交給老王。
“把這封信送去暗網,吩咐楊安,待那吳塵風回了京城,便吳家連根拔起”
說着,李成玉話語微頓:“若那吳塵風猝與回京途中,便讓楊安照信上說的去做”。
“老奴遵命!”老王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将信箋藏于胸間,這才躬身離去。
此番歸來,自家娘子雖與平常無異,可眼裏卻有那麽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但凡這吳塵風不是個弱智,就會選擇在回京後再派人來殺他,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厮怕是沒辦法活着回京了。
不出李成玉意料,那無塵風剛離臨安不足一日便橫死荒野,當日,小青恰巧出去晃悠了一天。
在吳塵風屍體被發現的第三天,權傾朝野鎮國元帥吳長木滿門除去婦孺幼童,全部死于睡夢之中。
此事宛如一顆巨石投入水中,本就渾濁的朝堂池水一石激起千層浪。
然而有件事卻出乎李成玉意料。
《琵琶行》雖說短短十數日便風靡大江南北,可登門拜訪之人少之又少,想來便是那趙家兄妹起了作用。
不知那趙家兄妹究竟是不是皇室中人,若是,聽聞宋帝“突然”病重,這二人的處境怕是不太妙了。
大宋情況本就微妙,鎮國元帥府滅門雖是導火索,可分崩離析也是遲早的事。
盛極而衰,王朝更替,不外如是。
正想着,系統提示穿越的聲音如期在李成玉耳旁響起。
系統:“穿越倒計時10.9.8...”
系統:“開始穿越,穿越世界鎖定《鬥羅大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