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
“景色真美”聶小倩贊歎一聲“可爲何會有一種熟悉感？”
“自然該熟悉，這個世界地理名稱與其他世界雖不太一樣，但地貌卻沒有太大變化”李成玉道，據他觀察，這裏大概屬于揚州一帶。
邁步走向江都城，交了枚碎銀出去，守衛像喜見爹娘一般将二人迎入城内。
“少爺，這個世界的百姓生活真不錯”聶小倩轉首看向四周，即便是衣衫褴褛的平民，也沒有幾個面黃肌瘦的。
“或許是沒有所謂神仙假借天道吧”李成玉道。
“沒有...神仙幹涉”聶小倩想了片刻“難道不是因爲有神仙，所以才這般風調雨順？”
在湖邊停下腳步，湖水蕩漾，濺起的微波浸濕鞋底，李成玉微微一笑，聶小倩這番看法和自己從前倒是一模一樣。
可這個想法經過數個世界沉澱已經徹底改變，所謂神魔佛，也不過是實力強大的“人”而且還是一群比人更複雜，更看重利益的“人”。
“其實...世界有時并非我們所看到，或是希望看到的模樣”李成玉悠悠的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不足，無論凡人還是修煉者，似乎都将天道視爲反派。
凡人遇見不如意的事，不看自身是否努力，怪天道，修煉者根基不足，突破失敗，也怪天意如此。
但在李成玉看來，天道，隻是一種始終推進萬物變化的平衡力量。
就像刮風是因爲某地的氣壓低，需要空氣去補充，又像水總是往低處流，填補溝壑，這種力量是人和妖都無法阻止的。
唯有拿到“天道”代理權的神佛門，在漫長歲月中變得“驕傲貪婪”，覺得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殊不知，長此以往，必遭災劫。
雖說天之道“養而不宰”，以最大的寬容，讓人們自由的成長。
可人人都是天道所生，自然人人都含天道的正反兩面性，神仙也不外如是。
所謂的羨慕嫉妒恨，也并非惡性，而是天性！正因爲有這些天性，才讓強者爲衆人造福，否則就會在衆人的唾棄中隕落。
“反者道之動”，人生就是個抛物線，強大過後必然衰落，這才是不可違背的天道。
而踏實的積累，形成正循環慢慢變強。
變強後要“柔弱處下”，不要自恃自見，要居其實而不居其華，因爲自認爲強大的時候，往往就是要衰落的時候。
所以永遠要放開眼界，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要自滿，保持成長的态勢。當你的實力開始有“餘”的時候，不要忘記幫助不足的人，去主動迎合“損有餘而補不足”的天道，才能避免被天道所損。
這一點，和強者之心并不沖突。
“非黑即白，是爲灰...”李成玉深吸口氣，雙手負于身後“在我看來，這種說法不能說錯誤，卻也是狹義了”。
“可小倩覺得挺有道理的呀”聶小倩想來想去，無論人、妖、神還是别的什麽，單以善惡分的确有些不準确，灰色，可白可黑。
“見解不同罷了”李成玉微微一笑。
無論黑白灰，還是善惡說，天道之下誰也跳不出利益善惡與種族善惡的桎梏，聖人亦是如此。
李成玉搖搖頭，扯遠了，差點忘了正事，腳步重新邁動。朝不遠處那挂滿花環，莺燕成雙的花樓走去。
忽然！
李成玉停下腳步，擡手将聶小倩攬在懷中。
“哎呦我去！”胡子拉碴的青年跌倒在地，若非李成玉方才的動作，怕就要撞到聶小倩身上。
“怎麽會...”聶小倩心裏驚訝，他可是感知最爲敏銳的鬼修。
“幽都之人，自有特别之處，不必太過在意”李成玉出言寬慰道。
聶小倩輕點嗪首：“幽都...難道”。
“你們講不講道理啊，我不就是欠了點銀子嗎？又不是不還你了”邋遢青年抱怨道。
“哎呀你還敢說，你那是欠了點嗎，給我打！”打手鼻子差點氣歪，賴皮年年有，賴成這樣的還是頭一個。
“他的債，我來還”李成玉擡手攔下打手，掌中兩枚金元在衆目睽睽之下閃閃發光。
“诶！大爺您說了算”打手眼睛一亮，确定了金元真假，直接笑成了一朵菊花，這麽大兩枚金元，今天可算發達了。
“多謝了兄弟，今天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改天一定..嗝...一定還你”邋遢青年醉醺醺的道。
“想去哪？”聶小倩蘇媚微皺，小手搭在邋遢青年肩膀“現在，我家少爺才是你的債主”。
“這小姑娘...”邋遢青年早就看出眼前這美得不像話的小姑娘不是人，卻沒想到實力竟強悍至此，下意識一掙，竟沒有掙開。
“我又沒有讓他還...”邋遢青年使勁睜開肩膀上的手“這麽多人看着呢，你一個小姑娘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千殇兄，不如去花滿樓飲一杯”李成玉右手一揮，手中憑空出現一個小瓷瓶，拔掉塞子，迷醉酒香立時在街上彌漫。
“什麽味道，好香啊...”
“我的老天爺，這真是酒的味道？”
“聞聞味就覺得渾身舒坦，這要是喝一口還不得直接成仙了”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邋遢青年食指大動，心裏掙紮片刻“好吧，不管怎麽說你也幫我付了酒錢，這面子肯定是要給的”。
花滿樓。
“我的天...”一口靈酒下肚，尹千觞表情變得極爲精彩“這世上竟有如此美酒，我這幾年喝的都是什麽尿水”。
聶小倩掩嘴輕笑，這什麽人啊，罵自己還這麽開心。
“對了小兄弟，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尹千觞偷偷給自己倒了杯靈酒“還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大哥我，難道我的樣貌就如此出衆？”
“是歐陽少恭告訴我的”李成玉微笑一下，擡手滿上兩杯靈酒“聽少恭說千殇兄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難道就沒想過恢複？”
“恢複什麽呀恢複，我現在過得不是挺好的嘛”尹千觞無所謂的道，這些年有錢就喝喝小酒，沒錢就逛逛窯子，浪迹江湖，醉卧美人膝，生活好不快哉。
這個尹千觞性子是真爛，李成玉搖搖頭，放下手中空杯，身旁聶小倩适時滿上一杯。
尹千觞這種人看似灑落風流，但說白了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而且...即便是失憶之前也沒好到哪去。
太多原因促成了《古劍》的悲劇，幽都讓尹千觞去烏蒙靈谷幫忙加固封印，何等大事，這小子卻在外面風花雪月，醉生夢死。
若能按時抵達，《古劍》怕是連片頭都沒了。
“千觞兄倒是潇灑，不過...”李成玉拈起酒杯，看着杯中清脆碧綠的酒液，輕輕的語氣道“朋友呢？家人呢？愛人呢？千殇兄就沒想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