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光線很暗的審訊室,林然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小桌上有一盞昏黃的老式台燈。
對面也是擺着一張很簡單的桌子,坐着何顯明和朱飛白。
在他們的身後,還站着一排手持武器的武者,他們的槍口始終指着林然的腦袋。
但凡林然有半點要掙脫的迹象,他們會立即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然而,組長何顯明也知道,擺這麽多武者在這裏,其實并不是爲了威懾林然,而是在給整個調查組提氣壯膽。
畢竟,在這個距離下,s級強者基本上就是無敵的。
隻要林然想要離開,那麽,這小小的審訊室,又怎麽可能困得住他呢?
砰!
朱飛白猛然一拍桌子,這聲音在審訊室裏回蕩。
他盯着林然,吼道:“你在沉默什麽?難道沒聽到問話嗎?”
林然似笑非笑地看了這朱飛白一眼,沒搭理這貨,然後轉向了何顯明,說道:“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說不上爲什麽,在看到了林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後,朱飛白的心中有點莫名的不安。
這個男人,顯然比他想象中要更難對付一些。
何顯明的語氣平靜,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假話是什麽?”
“假話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趙銳鋒。”林然說道,“但是,你們把我從機場大費周章地請到這邊來,我想,這個假的已經不能再假的假話,你們也不會相信。”
何顯明點點頭:“我們确實不會相信。”
朱飛白再度狠狠一拍桌子:“别搞這些彎彎繞繞的,快點交代你到底做了些什麽!”
林然看了看他,淡淡說道:“你們不信我的假話,但是對于那些已經擺在了面前的事實,你們卻選擇了無視,我想,這不是辦案應該有的态度,不是麽?”
朱飛白冷冷說道:“我們怎麽辦案,是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一個嫌疑人來教我們怎麽做!”
何顯明深深地看了林然一眼,這一刻,他的心情忽然有點緊張。
“說真話吧。”這位組長說道。
“趙銳鋒死在我的刀下。”林然的聲音淡淡。
轟!
這淡淡的語氣,卻造成了無異于驚雷般炸響的效果!
那些端着槍指着林然的武者,都忍不住狠狠一顫!
“真的是你殺了銳鋒元帥?”朱飛白死死地盯着林然,一些頗爲難言的情緒從他的眼睛裏面湧出。
很顯然,這家夥進入調查組的初衷,就是爲了爲難林然的,他絕對不可能在證據面前一碗水端平。
林然看到了他們的反應,便立刻明白了,夏初一在報告裏替他打了掩護。
要整他的那些人,或者說是趙銳鋒的利益相關聯者們,并不确定趙銳鋒一定是死在林然的手中。
畢竟,那位傳奇元帥的實力真的太強了,傳言他已經是星辰之下無敵手。
在很多人的心裏,趙銳鋒就是一面旗幟,而此刻,這旗幟倒下了,無異于信仰坍塌,他的那些信徒們是一定要找到個說法的。
可能導緻趙銳鋒的死因有很多,但是,林然無疑是最有嫌疑的那一個。
先前,雁落山的事情引起上官星月震怒,帶着軍部高層直接來到了現場,這事情此刻已經被很多人所知曉了。
林然已經和趙銳鋒的兒子趙延新結下了死仇,逼着其遠走國外還不夠,還要遠渡重洋去追殺。
所以,趙銳鋒怎麽可能不出手,他們之間的梁子早就已經解不開了!
哪怕當時他們在現場沒有留下太多的證據,可是,所有懷疑的矛頭,都已經指向了林然了!
這是毫無疑問的重大嫌疑人!
“你怎麽可能殺了銳鋒元帥?”何顯明說道,“你的實力并不如他。”
林然深深地看了一眼何顯明,聲音很清淡:“何組長,我的實力是怎樣的,你可能也不清楚,對麽?”
确實如此。
何顯明聽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明白,s級的威能,的确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或許,林然有什麽大絕招也說不定呢。
“好!他承認了!”朱飛白再度重重地一拍桌子,似乎生怕林然會反悔一樣,“現在兇手本人已經認罪,證據确鑿,審訊可以結束了,可以直接把結果上報,将此人處以極刑!”
“真是幼稚的可笑。”
林然嘲諷地說道:“如果這就是你們調查組的水平,那麽,我可以說,你們連地方上的監察分部都不如。”
“朱副組長,你不要激動,還有很多細節沒有問出來。”何顯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說道:“事關重大,我們不能光靠着一個結果,就把這案子給結了。”
“他都親口承認了,這證據還不算确鑿?”朱飛白恨不得立刻結案,他盯着何顯明:“何組長,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我會懷疑這審訊流程的公正性!”
“我一直很公正,自從我進入國安的重案七組之後,就從來沒辦過一件有失偏頗的案子。”何顯明的聲音也明顯嚴厲了許多:“此事關乎于兩位最高榮譽獎章獲得者,絕對不可有半點疏漏!”
“何組長,你以前在甯海軍區服役,你難道不該更加偏向于銳鋒元帥嗎?你要爲他的死讨回公道啊!”朱飛白盯着何顯明,明顯寸步不相讓。
何顯明冷冷說道:“我的确是曾經在甯海軍區服役,但我現在的身份是調查組長,我必須要在辦案過程中尊重所有的證據!”
“你是國安的人,可你知道我是哪邊的人嗎?”朱飛白喘着粗氣,明顯氣的不行,說道:“我之所以進入調查組,就是代表了行政總部對于此案的态度!”
何顯明盯着朱飛白,沉聲說道:“如果你還敢繼續這樣擾亂辦案過程,我有權利把你請出調查組。朱副組長,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朱飛白知道自己擰不過何顯明,悻悻然地坐下來,但還是不服氣地丢下了一句:“何組長說要一碗水端平,尊重所有的證據,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否則”
說到這兒,他止住了話頭,但是,一縷非常明顯的警告之意已經從話語中流露出了來。
林然笑道:“何組長,确實,此案有太多的有心人想要插手,畢竟,關乎太多利益鏈條了,想要把一碗水端平,并不容易。”
對于這一句,何顯明就算是心知肚明,也沒法接話。
這位組長現在還是有些惱火的。
畢竟,剛剛朱飛白的表現還是太嚣張了,也太不把他這個組長放在眼裏了,似乎迫不及待地要置林然于死地!
“林然,你爲什麽要回來?”何顯明問道,“你完全可以躲在黑海大陸,讓上官元帥替你擋下一切,而不必親身涉足這一場風波。”
林然唇角輕輕翹起來:“讓一個姑娘,來幫我擋下那麽多的明槍暗箭,那我還算個男人嗎?”
“這句話我會記錄下來,但是不足以當成正确動機。”何顯明說道,“你可以在這一點上多說兩句。”
朱飛白立刻打斷:“何組長,我懷疑你這句話有誘導性質。”
何顯明看了看自己的所謂搭檔,聲音淡淡:“在審訊方面,我是專家,在這個過程裏,我不希望任何外行人插手。”
這句話說得已經很重了。
朱飛白的臉色非常難看,幹脆什麽都不說了。
“接着說吧。”何顯明對林然說道。
“因爲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這個國家的政治與司法體系還沒有因爲利益而腐爛。”林然的聲音很平靜,其中蘊含着很足的底氣。
“呵呵,把自己塑造成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實際上還不是個殺人犯?”朱飛白冷笑着。
“何組長,所以,我可以更認真地回答你一句。”林然看了看朱飛白,随後對何顯明說道,“我如果不回來的話,這樣的跳梁小醜,怎麽會主動跳出來呢?”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林然臉上的笑容顯得異常燦爛!
“你說誰是跳梁小醜呢?”朱飛白再度一拍桌子,漲紅了臉,吼道,“敢侮辱調查組,信不信我讓你罪加一等?”
“朱副組長,請你先出去。”何顯明的聲音明顯嚴肅了不少,“如果你繼續這樣的話,會嚴重影響我辦案。”
“我拒絕!”朱飛白冷笑一聲,說道,“你來自國安,而這次,林然就是在國安夏初一處長的授意之下才對趙銳鋒元帥動手的,你們說不定就是穿同一條褲子!”
何顯明簡直要被氣死了,他喘着粗氣,正要發怒,卻聽到林然說道:“朱副組長,趙延新的事情,你知道麽?”
“我既然是調查組的副組長,當然已經掌握了這個情況。”朱飛白冷冷道,“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但是,無論趙延新是什麽樣的人,都和趙銳鋒元帥沒有關系,這是兩回事。兒子犯錯卻殺了老子,這中間能劃等号嗎?”
“二者之間沒有關系?你身爲副組長,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真是讓人吃驚呢。”林然冷笑着,說道:
“多年以前,趙延新的假死,是不是趙銳鋒安排的?
“他所拿到的生命源液提煉方法與設備,是不是趙銳鋒從李森漢的手裏拿到的?
“甯海大學與甯州大學北境之行遭遇重創,這事情背後是不是有着趙銳鋒的影子?
“另外,趙銳鋒人在黑鷹聯邦,在他的住處卻發現了他的替身,這件事情又該作何解釋?
“我相信,調查組這邊肯定已經有了這些問題的答案,隻是怕牽扯太多,不敢披露,對嗎?”
林然這連珠炮一般的發問,讓審訊室裏的氣氛陷入了凝固。
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什麽是黑,什麽是白?
難道說,該死的那個人被殺了,黑白就可以被颠倒?
兩分鍾後,朱飛白才兇狠地說道:“現在是我在審訊你,明白嗎?不是你在審問我!”
這時候,一個調查組成員走了進來,他把一張蓋了兩個公章的紙放在了何顯明的面前。
“這是什麽?”何顯明問道。
“是數天前的特别行動令。”那調查組成員說道:“組長,這是夏初一處長拿出來的特别行動令,由軍部和國家安全局聯合簽發的!指派林然秘密協助國安特工,對趙延新一事調查,并擁有一線最高決斷權!”
聽了這句話,朱飛白那漲紅了的面色明顯發白了一些!
因爲 ,這“一線最高決斷權”,在某種程度上就等同于——先斬後奏!
何顯明仔細地盯着這一份特别行動令,看了好幾遍,确認真僞之後,才沉聲說道:“程序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