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看林淵手中的腦花，眼角輕微的抽了幾下，然後擡頭看着林淵笑呵呵的說：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

“很好，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老人咧嘴，慢慢說了起來。

天合石化工業園區，位于華國腹地廣闊的沙漠之中。

七年前，華國石油部的石油勘探隊伍，在這裏發現了儲量驚人的油藏，同時在距離這裏不遠的地方，還發現了一條流量不小的河流。

有水有油，石油部立刻拍闆，在這裏建立了一個集采煉爲一體的大型工業園區。

經過七年的發展和建設，工業園區變成一座擁有數萬人的石化重鎮，加上相關人員的家屬，人數接近十萬。

幾個月前的八月二十三日上午十點，正是整個化工園區最爲繁忙的時候，天地因世界融合而發生了異變。

天合園區很幸運，雖然在園區上空出現無數盤旋的猛禽，可猛禽并沒有攻擊園區内的人員。

一開始園區内的人們隻以爲是發生了地震，所以驚動了猛禽，可緊接着發生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慌了神。

所有通訊全部中斷，電話打不通，網絡也連不上，緊接着，市政部門發現，自來水廠的引水管線，沒水了！

其他東西都可以緩一緩，但是水，沒辦法緩。

自來水廠的維修小隊順着管線一路查去，結果發現，水管斷了，上源的管線消失了。

當時所有人都愣了，那可是五二九的純鋼管線，怎麽會消失？

順着管線延伸的方向一直找出去五公裏，維修小隊發現，不隻是五二九管線消失了，通往河流的公路，那條作爲生命源泉的河流，還有河流旁邊的引水泵站，都消失了！

消息傳回工業園區，園區的管理層立馬急了眼，存水可能連一天都撐不住，将近十萬人，沒了水該怎麽辦？

沒有通訊不要緊，園區有的是車輛，很快一支求援車隊便組建好了，正準備出發，結果又有人來報告，通往臨近城市的柏油馬路，也消失了。

所有人都慌了神，車輛很多，但能在沙漠中奔馳的卻很少，尤其是那些油罐車，又沉又大，開進沙漠鐵定趴窩。

十萬人，如果沒有公路肯定無法逃離這裏。

最後天和園區湊齊所有具有沙漠越野性能的車輛，分成三隊，盤算出大體的位置，冒險出發去求援。

其實這很危險，因爲衛星導航也消失了，再加上沒有柏油馬路指引，迷路的幾率太大了！

三天過去了，三支求援車隊沒有一支回來，省了再省的用水，也快要耗盡，整個園區陷入了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老地質學家提出了一個建議，說石油部的勘探隊，其實在天合地區最早發現的并不是石油，而是鹵水礦。

石油的埋藏深度在三千米左右，而鹵水礦的深度隻有一二百米，園區内有鑽井隊，而且能源十分充裕，完全可以開采鹵水，加熱制取蒸餾水來緩解燃眉之急！

這個想法有些超出大家的想象，但方向沒有任何問題！

一個小時後，兩隻鑽井隊的鑽機同時開鑽，制取蒸餾水的設備也開始制作，整個天合園區的所有人，都忍着難耐的饑渴，圍在井隊旁，期盼能早些打通鹵水礦。

鑽機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不到十二個小時便鑽到了一百米的深度，可是取樣除了岩層，還是岩層，沒有一點水分存在。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兩口井同時打到了二百多米的深處，一口井仍然毫無發現，而另一口井，岩層中出現暗紅色的物質，也并未發現有水的存在。

這時，已經有人崩潰了，兩三天一口水都沒喝，加上天氣炎熱，體弱的孩子老人，已經有人死去了。

第三天，仍舊毫無發現。

第四天，一口井停了，僅有的水，無法供給配置兩口井的泥漿。

第五天，就在最後一口井也要停止的那一刻，突然發生了井噴，可噴上來的不是鹵水，而是黑色的石油。

黑色的石油如同黑雨般落下，崩潰的人們放聲大哭，可眼中流不出淚水，體内的水分流失的太厲害，所有人都嚴重脫水。

“該死的李工，如果不是他說打鹵水井，那些水還可以撐兩天的！”

“天殺的啊，我孩子撐不住已經死了，他怎麽不去死？！”

一位戴着高度近視眼鏡，白發蒼蒼的老者，從一輛汽車上下來，看着崩潰的人們，幹裂的嘴唇嚅動半天，最後說出一句話：

“對不起。”

黑色的石油雨嘩嘩的落在他的身上，其中夾雜的一個東西，還把他砸了一個趔趄。

“殺了他，替我兒子報仇！”

不隻是誰喊出了第一聲，緊接着便是震天的怒吼，原本痛哭的人們蜂擁着沖向老者。

數十個還未失去理智的工人急忙擋在老者身前，沖這些失去理智的人憤怒的吼道：

“李工也是爲了大家好，如果找不到水源，咱們隻有死路一條，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問題！”

“你們瘋了嗎，李工這麽大年紀，從幾天前就沒有喝過一口水，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保持理智者終究是少數，數十人很快被沖散，數百人掄起拳頭，掄起木棒，揮動所有能找到的東西沖着老人打去。

老人瞬間便被打倒在地，頭上裂開無數口子，可并未流出多少血，因爲他的血，已經快幹了。

“對不起，對不起……。”

老人很快死去，在臨死前口中還在不停的道歉。

老人幹瘦的身體，很快便被瘋狂的人群糟蹋得不成樣子，待怒火過後，嚴重脫水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

隻有那數十個沒有失去理智的人，帶着滿身傷痕在人群外痛哭。

一位清苦一生操勞半輩子的老人，努力想辦法要幫大家活下去，可最終卻被想要幫助的人殺死，爲什麽，爲什麽？！

沒人發現，老人的屍體漸漸融化，和地上的油漬彙合，慢慢流向噴發的井口。

“要是這些油料能喝就好了，天合的地下到處都是，數也數不盡啊！”

“哈哈哈，你說得對，要是石油能喝就好了，數不過來，真是多的數不過來。”

剛剛安靜下來的人群，又陷入了瘋狂，真的有人趴在地上大口喝起了石油，但是他們緊接着便開始嘔吐，腸胃根本承受不住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