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絮冰冷的聲音響起,弟子們噤若寒蟬,紛紛領命遁走。
待場上空空如也後,甯絮才看向這位斬邪司的師兄,她的臉上沒有隐生級妖魔即将出世的恐懼,更多的是困惑。
“到底是怎麽回事?”甯絮問。
師兄笑了笑,說:“門主請随我來。”
師兄引路。
甯絮神色凝重地跟了過去。
古村的深處是一片污濁的泥沼地,泥沼地的盡頭矗立着一座野廟,因爲地形險惡,野廟無人祭拜,早已荒草叢生,看着陰森森的。
師兄與甯絮掠過這片沼地,來到那座陰森森的廟裏。
廟中有供奉神像的寶台,寶台上卻未放置神像,整座廟徒有四壁,很是荒涼。
“門主大人可有發現玄機?”師兄問。
甯絮早已是仙人境巅峰的修士,可她環顧四周,卻隻覺得此廟荒涼,并未發現有何特殊之處。
卻見師兄神秘一笑,端坐在了那空空如也的寶台之上。
一瞬間。
這座古廟由殘缺變得完整。
廟宇微微搖晃。
師兄走下寶台,再将門打開時,眼前的景象已然變了。
先前的那片沼澤地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墓坑般的谷地,谷地中埋着一條大得驚人的灰白色蟲子
蟲子長有二十餘丈,由十幾個圓形的肢節拼湊而成,它的表面覆蓋着長長的黑色毛發,放眼望去像是發了黴一樣,極爲瘆人。它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這墓坑裏,分不清哪邊是頭,哪邊是尾,一動不動,似乎早已死去。
甯絮見此情形,不免心驚,問:“這是何方妖物?”
“不知道,但應是一頭吞噬神濁後變異的屍蟲。”師兄說:“我用往生咒驗過了,它早已死透。這應是過往某位仙人斬殺後鎮壓于此地的魔物,随着歲月消磨,它失去了最後的靈性,徹底成了一具屍體。”
“是麽……”
甯絮躍入深坑之中,觀察了一下這條屍蟲,發現它的身體早已蛀空,隻剩下白森森的骸骨架子,生機盡失。
“你是怎麽發現的這裏?”甯絮問。
“門主大人也知道,這種年輕弟子的斬妖試煉,不宜冒太大風險,通常都是由我們這些做師長的替他們擇好點子,選好妖物,讓他們去斬。但我在這座村子兜轉了幾天,隻嗅到了妖氣,一個妖物也沒見到,一個老婆婆爲我指了路,說這裏有一座鬼廟,我過來瞧了瞧,歪打正着發現了這頭屍蟲。”師兄将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解釋了一遍。
最後,他還補了一句:“一般而言,仙級的屍蟲隻有七八丈,而這條屍蟲已達到了二十多丈,它死前很可能已晉入隐生級。”
甯絮繞着這深坑封印走了一圈,深以爲然地點頭,說:“你立功了。”
師兄笑了笑。
“屍蟲能長這麽大着實不易。”甯絮說:“将它帶回玄仙門吧,或許能煉出髓質用以研究。”
“甯門主,你确定?”師兄問。
“不然?”甯絮反問。
“門主應該清楚,若将這屍蟲帶回去,隻算是發現一頭妖物的功績,可若能斬殺一頭隐生級的大魔,可就算得上這十年來神守山的頭等大功了啊。”師兄說。
“可它已經死了。”甯絮說。
“戰鬥是可以僞裝的,我們在這裏打一場,拟出一片飛沙走石的亂象,最後再找個地淵,将這屍蟲扔進去,死無對證就是。”師兄循循善誘。
甯絮聞言,秀眉一點點擰緊,冷冷道:“你身爲斬邪司之人,怎會有這種想法?”
“我這是替門主着想。”師兄意味深長地說。
“玄仙門不缺功績。”甯絮說。
“是麽?”師兄搖了搖頭,問:“門主大人難道就不想玄仙門晉入神守山四大宗之列?”
“此事聽天由命,強求不得。”甯絮說。
“命已經來了。”師兄說:“隻要有了斬殺隐生級大魔的功績,甯仙子将會一躍成爲當今神守山前三的仙子,等晉入四大宗後,三宮皆會予以大量的資源,未來百年,甯仙子沖擊人神境時,也可多一份希望。”
這是天大的誘惑,甯絮卻是不爲所動,隻冷冷吐出二字:“不可。”
師兄怒其不争,道:“當年,你爲了玄仙門,可以身穿豔裝去讨好那個沽名釣譽的山主,如今又何必假裝清高?”
甯絮心裏清楚,她一旦答應,就相當于将一個極重要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這樣,以後的日子裏他就可以随意拿捏自己了……甯絮是名動天下的仙子,愛慕者衆,百年來請求與她結爲道侶的更是不勝枚舉。
這位師兄顯然也暗慕于她,否則也不會欣喜若狂地将她引來此地。
但無論如何,她也不爲所動。
隻是,甯絮也沒有想到,當年黑鱗君主與識潮之神的災劫裏發生了那麽多驚天大事,他們卻偏偏把自己身穿禮裙去讨好林守溪的事記得這麽清楚……明明什麽也沒有發生啊。
當年,甯絮一度把此事視爲奇恥大辱,甚至因此險些與師父決裂,但這麽多年過去,她回憶往事,竟連當初的心情也想不起來了,她唯一記得的,隻是在夕陽籠罩的山下,目送那個少年走遠。
“當年是師父之命,更何況,山主也非沽名釣譽之輩。”甯絮淡淡道。
“甯絮,你執掌玄仙門這麽多年,不會不清楚大宗交替的規矩吧?你當年的所作所爲,在那些大長老眼裏就是洗不去的污點……還是說,你真與那個山主有過一腿?”師兄的神色微顯猙獰。
“你沒有資格多問。”
甯絮冷冷道:“好了,回去吧,将此事禀告三宮,屆時所有的功績,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頭上兩個字剛剛傳出。
師兄的頭就當着甯絮的面飛了起來。
——這個剛剛還在義憤填膺的男子的頭顱一下子斷裂了,像是被無形的刀刃切斷的,脖頸處切口極爲平滑,大量的血液從那裏噴出來。
“什麽東西?”
甯絮瞳孔驟縮。
她立刻拔劍橫在身前,環顧四周,試圖找尋兇手。
周圍一片昏暗,并無鬼影。
飛起的頭顱落地,咕噜噜地滾到了深坑裏。
下一刻。
甯絮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
那隻被她認爲生機全無的屍蟲竟重新動了起來。
它從墓穴中擡起了身體,覆在身軀上的黑色毛發開始飄卷,毛發掀起之後,甯絮才駭然發現,這一個個圓形的骨頭肢節分明是幾顆碩大無朋的人頭骷顱,而那黑色的毛發則是長在骷顱表面的頭發!
至于這位斬邪司師兄的頭顱……
那顆頭顱如今正鑲嵌在屍蟲的頸部,渺小的人頭和二十餘丈的巨軀相比顯得極不協調,但這人頭偏偏有畫龍點睛之用,令得整個怪物活了過來!
這位師兄到死都不知道,他在坐上破廟寶台的那一刻,就已主動變成了這隻怪物的活祭品。
屍蟲重獲新生。
它像是從冬眠中醒來,活動着僵硬的身軀,看向了白裙勝雪的甯絮。
它借用的是這個斬邪司師兄的頭顱,爲了令這頭顱平息,它需要撫平頭顱裏的怨念。
屍蟲讀懂了他的怨念:吃掉甯絮。
在屍蟲的理解裏,吃掉就是簡單的吃掉。
黑漆漆的封印中,屍蟲朝着甯絮撲了過去,甯絮又豈會坐以待斃,短暫的震驚後,她也與這怪物鬥在了一起。
震天的響聲裏,用以鎮壓的廟宇飛快垮塌,用不了多久,逃亡中的屈玲也會看到它掙脫封印後仰起的巨首。
……
死靈雪原。
地宮。
用以計時的沙漏颠來倒去。
百無聊賴之時,慕師靖就喜歡玩弄沙漏,她盯着那風一樣瀉下的沙粒,仿佛能從每一粒沙子上看出一個又一個完整的世界。
對她來說,時間已成了一場遊戲,亦或者一個遙遠而模糊的概念。
她記不清過了多久。
她做了很多事用以解悶,解悶到最後,隻有解不開的無聊。
于是她也閉關修煉。
可是,因爲境界無法上漲,她也無法從修煉中得到進階的快樂,她所得到的,隻是更深的匮乏。
她也想像蒼白一樣,幻想出一個完美的存在,并用無數的細節使其豐滿。
但想來想去,她最後想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蒼白可以幻想出九明聖王,而她能夠幻想的強大之極限,隻有蒼白。
慕師靖頗爲沮喪。
白駒過隙。
某一天,慕師靖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披了件衣裳,同時,原本亂糟糟的房間也已打掃完好,滿牆的冰雪消失不見,換成了山花爛漫的動人景色。
她心中一動。
回首望去時,林守溪正站在她的身後。
“又是在做夢麽?”慕師靖輕聲道。
“你拳打腳踢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林守溪笑着問。
“看來是真的了。”
慕師靖柔柔一笑道:“可别想騙我上鈎,我可不要一見面就挨你這宿敵的罰。”
“宿敵?”林守溪笑道:“互有勝負才稱得上宿敵,這麽多年,你赢過我一回麽?”
“一見面就來氣人?”慕師靖闆起臉。
林守溪也未過多頂嘴,順手将她摟住,說:“讓師靖久等了。”
“還好,并不算久。”
慕師靖靠在他的懷裏,尚有些睡眼惺忪。
不知不覺間,她将整面牆壁塗滿冰雪竟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十六歲到十九歲的三年,她經曆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事,劫波動蕩之間,日子也顯得極爲漫長,地宮中的生活千篇一律,每一日都大同小異,故而時間也跑得飛快,重來回首時,初入地宮時的場景都仿佛還在昨天。
當年蒼白在此處自囚十萬年,後來又在雪原上守望數億年,也是同樣怅然若失的心情麽?
慕師靖早已想不起來。
她也不願多想什麽,隻是靜靜地抱着眼前的少年,如同抱着一個缱绻的夢。
“道修的如何?”慕師靖問。
“未能破境。”林守溪說。
“你也有破不開瓶頸的時候嗎?”慕師靖有些吃驚。
“嗯,當年與殊媱一戰時,殊媱将我和小禾的金身彌合在了一起,後來雖勉強将其分開,但手藝不精,一些部位拼接錯了,當初以爲不會有什麽影響,誰知……”林守溪欲言又止。
“所以呢?”慕師靖問。
“可能還要閉一次關。”林守溪說。
“是麽……”
慕師靖垂下睫羽修長的烏眸,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出來見我,就是爲了與我說這件事嗎?”
“師靖很失望?”
“有何失望可言,等了這麽久,也不差幾年了。”慕師靖悠悠開口。
“你剛剛不是說不算久嗎?”林守溪問。
“你……”慕師靖咬着唇,淡淡道:“真煩人……哼,你繼續閉關去吧,别出來了,本姑娘不想見到你。”
“遵命。”
林守溪點頭,接着,他竟真的松開懷抱,轉身離去。
慕師靖愣在原地。
就算是要繼續閉關,也不用這般着急吧,不應該先溫存幾日麽……也對,這麽多年過去了,小禾還在沉睡,要是再睡下去,她的神性會被死靈黑暗徹底瓦解的吧,是了,小禾的安危最要緊,自己不能太不懂事了,可,可是……
慕師靖想着想着,清眸中竟泛起了淚光。
這時。
門再次推開,林守溪又回來了。
泫然欲泣的慕師靖立刻别過頭,問:“還回來幹嘛?”
“有東西忘帶走了。”林守溪回答。
“哦。”
慕師靖徹底放棄希望,道:“那你快點拿,别磨蹭。”
慕師靖說完後,依舊彈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扭過頭去,想呵斥他兩句,卻是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他的胸膛。接着,她又被林守溪張開雙臂,緊抱在了懷裏,他抱的很是用力,給人以窒息之感。
“你做什麽呀?”慕師靖蹙眉。
“有東西忘帶走了呀。”林守溪微笑着撫摸她的長發,說:“忘記帶走我家的小師靖了。”
“我才不是東西。”
慕師靖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又問:“你到底想做什麽,該不會又閉關閉到走火入魔了吧?”
林守溪終于沒再隐瞞。
他貼着她的耳朵,如釋重負地說:“我已人神。”
慕師靖愣在原地。
她緩緩回過頭,許久才問了一句:“真的麽?”
林守溪伸出小拇指,說:“拉勾?”
慕師靖的眸子再噙不住眼淚,很快,淚水便奪眶而出,劃過了她的面頰。
……
林守溪并未完全騙人。
殘缺畸形的金身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甚至一度令他瀕死。
不僅如此,他既要煉丹,也要煉鼎煉火,還要不斷關心鼎中丹的成色,勞神耗力,若隻是心無旁骛修行,他恐怕幾十年前就可以輕松邁過人神境的關隘了。
當然,他要修九明聖王之焰,這些都是必經之路,半點馬虎不得。
慕師靖趴在他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許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哭,可就是無法忍住,到後來更是泣不成聲。
林守溪心如刀絞。
回顧地宮生活,隻似經曆了一場漫長的幻夢。原本他還會清晰地記每一天,閉關之後,他對于時間的體驗也時快時慢,混亂無序,他也不确定自己閉關了多久,是十年還是百年。
他沒有問。
因爲慕師靖也不記得。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哭泣的少女,便捧住了她的臉頰,吻住了櫻花般的唇。
歲月像是在慕師靖的身上凝滞住了,這麽多年過去,她依舊是十八九歲時絕美的模樣,她的唇粉嫩柔軟,面頰瓷白,吹彈可破,唯有那黑裙包裹的身段曲線更加嬌俏浮凸,林守溪輕輕低頭,就能看到少女薄細的腰肢與裙布緊繃的臀兒,這一切的美好與誘惑皆似邀約。
淚眼婆娑的慕師靖本能地回應了他的吻,兩人細細地吻着,越發熱烈。
“隻是吻麽?”慕師靖淚眼迷離地問。
“師靖還要什麽?”
林守溪明知故問,他想聽慕師靖親口說出。
慕師靖紅唇輕啓,稍顯猶豫,片刻後卻是清媚一笑,用無辜而清純的語氣問:“你就不想看看,這麽久過去了,師靖還記不記得夫君的調教麽?”
林守溪心跳猛地加快。
他第一次聽慕師靖這般說話,他知道,這是久别重逢時她破例的寵溺。
林守溪将她攔腰抱起,扔到了榻上。
慕師靖習慣性的抓過了灰熊的枕頭,如持盾牌般護在身前。
可綿軟的枕頭又能抵擋什麽呢?
很快,它就被林守溪蠻橫地奪過,扔到了一邊。
飛落的衣裳遮住了枕頭上的灰熊。
火花一觸即燃。
三天三夜轉瞬即逝。
慕師靖穿上雪白道裙與林守溪牽手離開這座圓形石屋時,慕師靖看着牆壁上貼着的‘十年渾金,百年元赤’的楹聯,會心一笑,恍如隔世。
這是她某年除夕夜時随手寫就的,沒想到一語成谶。
“你既已人神,是不是已經可以煉制真正的九明聖王丹了?”慕師靖問。
一想到灰墓即将破除,小禾即将離開封印,慕師靖就感到輕松。
“還不行。”林守溪搖頭。
“還缺什麽嗎?”慕師靖問。
“缺幾樣極重要的材料,它們大部分在神山,其中最重要的一份則在聖壤殿。”林守溪說。
這些在丹書上并未寫明,因爲丹書記錄的材料皆局限于地宮。但林守溪修煉至今,對于九明聖王的體悟,已然超越了丹書本身。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缺少什麽。
“神山……”
慕師靖露出憂色,她問:“可是,你若煉不出太陽,救不出小禾,我們又如何能離開這片死靈雪原呢?”
林守溪已臻至人神境。
慕師靖一經問出,他立刻生出一種冥冥中的感應。
“先回到雪原,再談離開。”林守溪說。
慕師靖用力點頭。
地宮昏暗壓抑,早已将她壓得喘不過氣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地面。
死靈雪原固然兇險,至少天開地闊。
于是。
時隔多年。
死寂的雪原上,灰墓再度被一縷金光刺穿。
金光映照下,是依舊少年少女模樣的身影。
林守溪掌心端着純粹的金焰,與慕師靖越過冰川裂谷,來到了封印之處。
這裏像是一片絕對靜止的領域,百年未改分毫。
巨人被掏空的軀體依舊矗立在大地上。
小禾也依舊在睡蓮般的神性之冰中沉眠。
目光穿越晶瑩剔透的冰塊,慕師靖甚至能夠看到少女雪頸處淡淡的青絡,但這塊保護她的神性之冰明顯單薄脆弱了許多,慕師靖觸碰之時極爲小心翼翼,生怕将它弄壞。
在沒有徹底驅散黑暗之前,林守溪沒辦法令小禾安然無恙地脫身。
“等等我,最後再等等我。”
林守溪貼着冰塊,話語溫柔得如在小禾耳畔低語,也不知道她能否聽見。
“接下來去哪裏了,去封印處麽?”慕師靖笃定道:“死靈雪原的封印雖難以破除,但以師尊的性子,肯定終年守在封印外,你們裏應外合一起出手,說不定能一鼓作氣打碎這封印!”
“不必。”
林守溪搖頭,語出驚人:“死靈雪原未必隻有那一個出口。”
說着。
林守溪祭出一縷金焰,讓它徐徐升到上空。
“如果說死靈雪原是一個容器,那它就是水,它會流淌,向着容器的裂隙流淌。”林守溪說。
慕師靖仰頭望去。
隻見這縷金焰的确開始流淌。
向着更北的方向流淌。
更北方向的死靈雪原另有出口?
先前,他們也猜過,死靈雪原會不會有其他缺口,但雪原被黑暗深深地籠罩,以林守溪當時掌管的金焰之力,根本無法支撐遠途跋涉。
“可是,死靈雪原怎麽可能有其他出口呢?”慕師靖不解道:“如果真有其他出口,這灰墓之君早就該逃了,何必要苦等這封印開啓?”
“或許,那個所謂的缺口,有着令灰墓之君也忌憚的東西。”
林守溪悠悠回憶,道:“早在第一次踏足死靈雪原時,我就感覺到,死靈雪原深處有什麽東西在召喚我……該去見見那個東西了。”
黑暗中,林守溪的語氣像是爬上背脊的寒風。
微感害怕的慕師靖将他的手挽的更緊。
她踩在厚重的積雪裏,一步步向前走去。
隐約間,她也意識到,她正在走向死靈雪原最大的秘密。
九明聖王之焰沒有騙人。
在長達三天的跋涉之後,在金焰的保護下,他們穿過險惡的山谷,終于抵達了死靈雪原的另一個出口。
可是,這與其說是出口,不如說這是另一座煉獄之門。
一座連灰墓之君也不願涉足的煉獄之門。
煉獄之門噴薄着死靈黑暗也無法吞噬的幽紅火焰,滔天火海裏,‘魔鬼’伫立于天地之間,化作永恒的陰影。世人站在祂的面前,無論境界高低,無一例外會感到瘋狂與恐懼。這是煉獄繪卷裏才有的場景,慕師靖仰望黑影,細削的肩膀忍不住顫栗。
林守溪握緊了她的手,寬慰道:“别怕,祂已經死了。”
“這是……什麽東西?”
慕師靖感到熟悉,可不知爲什麽,無論她如何回憶,竟都無法回憶起它的存在。
“原點的殘骸。”林守溪說。
不好意思寫的有點久……晚安。晚上正常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