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荷花凋落殆盡,浮在水面上的枯卷花瓣如同死魚的屍體,這裏看不見太陽的位置,但黃昏好像已蔓延至此,天空呈現出了绛紅的顔色,它的色調遠比王宮的燈火要沉靜得多,但它如此浩大,轉眼間鋪滿了整片天空,将這個世界籠罩在了一片沒有落日的暮色裏。
“神靈的暮色?那是什麽?”小禾飛快地問。
楚映婵從天空中收回了目光,她似乎忘了神侍令加身的屈辱,因爲更大的恐慌已蔓延了過來,她沉默片刻,徐徐道:
“傳說在神葬禮之日,它生前的血液會塗滿整片天空,那是比一切晚霞更深的紅,這是獨屬于神的暮色,暮色裏的遊靈會齊唱哀傷的挽歌,神明會在今日真正與世辭别。”
她話語空靈,如在吟誦詩句。
天空的暮色越來越渾濁,凄然的哭聲也越來越近。
楚映婵靠着欄杆起身,一手抓着宮裙的衣領,一手翻掌,“先将答應我的東西還我。”
神侍令已經下達,這片神域裏,此刻尚隻有元赤境的楚映婵無法做出反抗,小禾自也信守諾言,選擇了答應,“但我要看着你。”
楚映婵略一沉默,任何人都不會習慣換衣裳時被盯着,但事急從權,她亦别無他法,隻得妥協同意。
小禾原本隻打算給她七件法寶,但現在他們都有危險即将到來的預感,這種時候的楚映婵可是一個重要的戰鬥力,她沒必要因爲自己的任性制造不必要的危險,故而這個小黑店老闆娘忽然大方了起來,将所有的法寶一股腦還給了她。
“你若還敢做壞事,下次沒收可就不還你了。”小禾警告了一句。
楚映婵面對少女的教訓,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她伸手接住抛來的衣物,看了林守溪一眼,林守溪識趣地轉過身去。
小禾則要同時看着兩人。
楚映婵身子一旋,香肩玉背在眼前一晃而過,揚起的青絲重新披落之際,白色宮裙落地,内裳紗裙則重新裹在了身上,玉帶繞身,系在腰間,手挽發絲,以金簪定住,唯有那紅繩纏在了腕上,似有急用。
她的動作太快,小禾什麽也沒看清,紗裙飄舞的仙子便重新曼立身前了。
小禾剛想對此發表幾句意見,楚映婵的目光卻已落到了遠方,她握劍的手微微僵住,張了張口,口中的話語卻化作了輕輕的顫吟。
小禾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呆滞在了原地。
……
這座神域孤島與世隔絕,卻沒有辦法享受萬古的安甯。
他們無法看到的島嶼外圍,已有不詳的飓風吹刮起來了。
狂風席卷而過,無規則地呼嘯着,青松巨木皆被壓得彎曲,浩大的沙沙聲裏,無論是尖細的針葉還是寬闊的葉片都開始染上黑色,它們在這裏不知生長了多少年,萬古長青,但今日,它們的生命注定要被不和諧的因素打斷,宣告終結。
海天交接處,似有朝陽升起,天地被一道明亮的白光劈開了。
但白光中并沒有太陽的輪廓,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密密麻麻湧來的黑影,它們舒展着柔軟的身軀,與白練似的強勁海浪一道朝着灘塗上湧來。
哭聲是它們發出來的。
它們飛快地找到了神道的位置,一擁而上,動作飛快。
楚映婵與小禾在高樓看到的畫面,便是那些黑影越過高崖,順着岩壁糾纏着爬下來的場景!
不知是因爲神的闖入幹擾了島嶼的規則,還是說那三重橹門隻對人類有效,這些角牛遷徙般的黑影暢通無阻地穿過了一座座門,朝着這裏湧來了!
楚映婵起伏不定的白光已重新凝聚成劍,橫在她的腰後,她的手按在劍柄上,辨認着來物。
她方才還說過,今日将是神的葬禮。
可這些東西根本不像是來爲葬禮哀悼的,相反,它們更像是侵犯敵國領地時黑壓壓的軍隊。
若這是軍隊,它們的主帥又在哪裏?
“我去将王殿外的大門合上!”
林守溪不知何時已站在她們身邊,迅速做出了判斷。
“等等。”楚映婵卻打斷道:“我帶你們離開!”
她飛快解下了手上纏繞的紅繩,抛向了天空。
林守溪這才想起,它的名字叫破界繩,或許它的作用就是在‘界’與‘界’中穿梭,但他們若真的離開了這片神域,楚映婵将重新邁入見神境,屆時神侍令可就未必能限制她了。
管不了那麽多了,身邊的仙子再危險,總也比被那高速淹來的黑潮要好得多!
楚映婵仰起頭,神色凝重地注視着紅繩,紅繩不斷變長,筆直地伸向天空,好似永遠也不會有盡頭。
人力終有窮盡時,故修真者創造出了無數法寶,它們千奇百怪,玄妙奇異,可以做到很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這根平日裏發繩模樣的東西,更是至寶中的至寶。
但今天,法寶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紅繩伸展到了極限,卻依舊沒有觸及到邊界,這裏似乎不是單獨的神域,而是一整片世界邊緣處的孤立之宇。
“怎麽會這樣?”
破界繩一直是她敢于闖入各種秘境的底氣所在,她可以借此神物從古墓中,山體中,一切封閉的空間中逃出去。
這片神域顯然是個例外。
隻能另尋辦法了……
她想要收回發繩,但更吓人的事發生了——她拽不動繩子。繩子的那一頭,似乎也有一隻手,将繩頭牢牢攥在了手心裏!
強烈的危機感刺入心髒。
一道雷電毫無征兆地劃過天空,電流注入紅繩,筆直灌落,令紅繩刹那間變成明黃之色。
三人一齊飛退。
令人緻盲的雷光一閃而過,他們躲得及時,并未受傷。破界繩則變回了發繩大小,從天空中落下,無力地墜回了地上!
貼身的法寶受損,楚映婵亦受到了反噬,唇角有鮮血蜿蜒滲出。
林守溪向着下方看了一眼,黑潮越來越接近了,容不得他猶豫,他已飛身下樓,試圖去關上王殿與三重橹門之間的大門。
爲時已晚,待林守溪落下高樓時,黑潮已沖破了門,徑直朝着王殿的方向湧來了——那是邪靈幼蟲形成的浪潮。
林守溪看着它們,隻覺得頭皮發麻,先前居高臨下望去,它們宛若蟻潮般渺小,但實際上,這些幼蟲每一頭都有牛羊大小,它們沖撞而來時形成了驚人的聲勢,給人不可阻擋之感。
接下來該怎麽辦?向前直面邪靈潮,殺出一條生路,還是退回王宮暫避?
小禾與楚映婵相應來到了他的身邊,一左一右分立兩邊,她們望着眼前地獄般的景,亦不由地生出恐懼。
王庭間的樹木震響,邪靈幼蟲或直接沖過大門,或沿着牆壁攀爬,飛快地越過來,它們對于神庭前的三人有着與生俱來的敵意,刺耳的哭聲裏,邪靈旋風般朝着他們殺了過去。
短暫的驚懼被壓了回去,既然沒有退路,他們隻能用手中的鐵劍殺出一條生路!
打頭陣的邪靈幼蟲已撲面而來。
三人反應皆很快。
白裙仙子最先抖腕出劍,她手中的名劍化作無數雪鶴,迎上壓來的黑影,雪鶴散若箭羽,鋒利穿梭,将數頭邪靈幼蟲洞穿,轉眼之間惡臭的漿液橫飛,無數的殘肢斷墜在地,蚯蚓般扭個不停。
林守溪與小禾亦像是回到了孽池的夜晚,他們相背而立,橫劍身前,揮出劍光斬向襲擊來的邪靈。
白瞳黑凰劍經得到突破之後,林守溪的劍法更加渾然天成,但他無法分辨出這些怪物到底哪裏是要害,隻能憑借着感覺刺砍,将迎面撲來的惡靈柴火般砍倒,那些掉落在地的斷肢依舊不住地扭動着,尋找着自己的身體。
小禾的劍則要更淩厲一些,她揮舞出的殺意像是一面又一面的牆壁,直接将襲擊來的邪靈拍碎在地面上,令其化作一灘又一灘的淤泥。
密集的邪靈潮不斷湧來,本該用以挖掘泥沙的腹足斧足此刻皆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一些大型的邪靈,揮動的觸手足有數丈長,它們像是一條條活鞭,延展着、蠕動着,其上的口器開阖不定,噴塗出腥臭的濁氣,發出尖銳的、如鋼針刺透耳膜的聲響。
邪靈沒有骨頭,身子卻極度靈活,它們中的另一部分利用腹足高速移動,在一株株樹幹間飛躍,帶有腕刺的觸手可以将它們牢牢地固定在樹上,防止滑落。
它們從高樹躍下,以特殊的器官噴吐空氣,飛鼠般滑翔突襲,故而哪怕是空中也成了防範的要點。
境界被壓制的情況下,三人皆使不出全力,他們的劍在這湧動的邪靈中來來回回地揮舞,雖能刮出大片大片的血肉,可它們的身軀亦極具韌性,甚至不輸一般的皮甲,如此犁地般殺了幾輪後,他們手臂的肌肉皆繃得酸麻。
幸虧三人手中的皆是名劍,不至于在連續的殺伐中崩斷。
神域的規則也在起着作用,許多妄圖殺人的邪靈不斷被神罰劈成焦炭,淤泥般塗抹在地上,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大太大,其中大部分并無殺心,隻是盲目地跟着大部隊向前湧動,而這樣的邪靈潮浪就足夠令他們屍骨無存了!
林守溪雖殺得激烈,但效率還是太低,他擔憂小禾的安危,往側邊撇了一眼,隻見小禾徒手拔起了一株王庭前的古樹,将其掄起,一遍遍地橫掃過去,砸得邪靈亂飛。
“小禾好強。”林守溪震驚。
“少廢話,快來幫忙!”小禾看似纖弱的雙臂掄動着樹木,動作大開大合,卻也極消耗力氣。
林守溪也以劍砍斷了一棵巨木,真氣彙聚臂上,揮動巨木橫掃過去。
王庭前遍地都是邪靈的屍體,這威嚴典雅之地轉眼間腥氣熏天,逼仄而來的怪物也越來越大,爲首的幾個配有巨大的墨囊,它們噴塗着具有麻痹性的汁液,阻礙着視線,彈射出的長頸又宛若蛇首,張出數倍于身體的大小,咬向衆人。
如此迅猛的攻勢之下,小禾與林守溪手中的巨木都很快被啃食得無法作戰,他們被逼得步步後撤,一直退回丹墀,退入王宮的巨門之中。
三人很默契,陸續撤入門中,齊心協力将大門合上,無數的邪靈被攔在了外面,發出了哭泣般的哀怨之音,那些已經闖入殿中的邪靈則紛紛襲殺過來,卻被盡數斬死。
但躲入王宮絕非萬全之策。
大門雖已緊閉,上面的閣樓裏還有許多開着的門窗,邪靈們反應靈活,無孔不入,自已沿着高樓上爬,去尋那些可以進入的地方。
它們是沖着樓中的東西來的!
嗖嗖嗖的聲音已在上方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這麽多的邪靈,哪怕是把雙手砍斷恐怕都殺不完。
“小禾,你的預見之靈根到底準不準,每每遇到的危險都是這種級别,我們怎麽可能再活四年啊。”林守溪苦笑着打趣,有些絕望。
“預見之靈根?”楚映婵神色微異。
小禾百忙之中給她使了個眼色,随後肅然道:“當然準,但神的預言尚且會失效,更何況我的,不過無論如何,這也說明了哪怕身陷絕境,我們都能從中謀求到一線生機,所以我們絕不能放棄!”
小禾将一隻從高處躍下的邪靈釘在了牆柱上,繼續振振有詞道:
“若所言有虛,本小姐随你處置便是。”
說着,她将劍抽出,縱身一躍,飛身上二樓,清理闖入的邪靈。
楚映婵聽着他們的對話,輕柔地笑笑,也不揭穿,隻是道:“那我就沾些你們的福了。”
說着,她與林守溪也一同朝着樓上躍去。
這座古殿中盡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是它們的王已經死去,無人看護的寶物變得無比脆弱,許多巨大的瓷器在戰鬥中碎裂,神戰長卷的珍貴古畫也被噴滿了渾濁的墨汁。
林守溪踏上一塊木闆時,木闆間的裂縫驟然被撕開,幾根韌性十足的觸手有力地朝他的腳踝纏來,他直接拔下一旁的古舊長槍,貫穿木闆刺下,刺中它的身軀後腳踩槍身,将它釘入王殿的底樓。
上方,小禾則選取了更高效的巨弩,她以槍爲箭,塞入膛中,對準了襲來的邪靈。
這些曾經的戰場兵器久未被使用,卻依舊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三頭長滿疣突的邪靈朝着小禾逼去,皆被她連發勁弩,打得頭顱破裂,連帶着整個身軀被震碎在牆壁上。
小禾連發了幾支,胸脯的起伏亦劇烈了很多,林守溪拔出了一個魚叉狀的武器,護在她身邊,幫她分擔壓力。
像湛宮這樣的絕世神兵,刺入怪物的身軀後可以輕易地拔出,但這些老舊的兵器可就未必了,許多怪物的軟肉都帶着莫名的吸力,哪怕死了,肉還是與鋼鐵緊貼,難以拔動,所以樓中的許多刀劍槍戟,幾乎都是一次性的。
林守溪探出頭,從窗外看了一眼,尚存的邪靈幼體至少有數百頭,而且後面的邪靈明顯要比前面的強得多。
“這怎麽殺得完?”林守溪握劍的手已有些不穩。
“你不是出劍很有靈感的嗎?”都這個時候了,小禾還是不忘見縫插針地諷刺他一下。
“靈感也經不住這樣消耗啊。”
一頭滿是綠豆大小眼珠的怪物緣窗而來,被林守溪一劍劈開,他望向楚映婵,問:“你渾身皆是法寶,有能派上用場的嗎?”
楚映婵被雪鶴護着,但這些穿梭的雪鶴也明顯黯淡了下去。
她再次解下發簪,淡金色的花海展開,銳刺從中不斷鑽出,洞穿了一具又一具邪靈,但法寶也有力盡時,這也撐不了太久。
“它們的目的不是殺我們,而是要進入這座樓奪取什麽,我們沒必要爲此拼死拼活。”楚映婵幽幽道:“我們更需要做的,是尋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個道理林守溪也明白,但通往這裏的路已被邪圍得水洩不通,這座高樓之後又有濃霧籠罩,他們能去哪裏?
“随我上樓。”楚映婵開口。
“上樓?這裏已經是頂樓了,還能往哪裏上?”小禾以腳踩弩,借着真氣運弩,驟然扣動木扳,将一支鐵箭射入襲來的怪物的空腔中。
“樓頂。”
林守溪明白了她的意思。
楚映婵率先出手,她一劍殺了三頭邪靈,斬開木栓,頂開天窗,将紅繩甩上,令其自行去纏高樓的飛檐,她身子輕盈一躍,飛檐踏壁而上,頃刻間來到了樓頂,小禾與林守溪也飛快效仿。
本可在一個個領域内穿梭的紅繩,此刻淪爲了高樓間躍動的工具。
樓頂尚未被邪靈攻占,暫且安靜,于此處眺望,可以望見三重巨大的橹門和遠處的觀音像,這座王殿的前面遍布殘骸,一片狼藉,後面應是花園的位置,此刻卻彌漫着不和諧的重霧,無法入内。
“鎮守之神應是正神,正神的神域裏怎麽會有邪靈的存在?難道說這片神域也是一座封印,如今封印松動,下方的邪靈一湧而出了?”小禾困惑不解。
“這些邪靈應是外面來的。”楚映婵做出了不一樣的判斷,她話語寒冷:“有東西闖進來了,神域的一切皆受到了影響。”
“有東西闖進來?”小禾更驚。
“嗯,你沒有發現異常麽?”楚映婵說:“最後撲向我們的幾頭邪靈,它們并沒有被神域的規矩懲罰……神域正在被某種力量漸漸斬開,這裏的規則開始崩落了。”
話音才落,林守溪發現,那籠罩在後花園上的重霧也開始消散,隐約可以望見其中的建築輪廓。
什麽東西能闖入神域?隻有可能是另一尊神!
“你早點說你不殺人,我們也不會闖入這片神域了。”小禾瞪了楚映婵一眼,她看着這絕美仙子,心中冒火,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出口惡氣,“你們這些神山仙子真是壞透了!”
楚映婵垂首不語,似真的有些歉意。
林守溪則在盯着霧氣漸散的王宮後院看,神色恍惚,不知爲何,他腦海中閃過了一幅幅莫名的場景。
——他看到幼年的自己在這庭院中嬉戲,身邊跟着一個同齡少女,白發蒼蒼的老人看着他們,露出和藹的微笑。
記憶像是錯覺,林守溪摒棄雜念,飛快冷靜了下來。
危險遠未解除,他們原本以爲邪靈到不了樓頂,可沒過多久,一頭邪靈從屋檐的邊緣探出了腦袋。
那是一頭由無數水母拼接而成的邪靈,它們的首尾各自相連着,拉得極長,像是體型碩大的蜈蚣或遠古巨蟒,這樣的巨物行動卻并不遲鈍,它如鞭般掃過樓頂,大片的瓦被掀翻,小禾與楚映婵齊齊後退,亦不敢與之正面交鋒。
“這些邪靈都是什麽怪物?怎麽什麽東西都能縫在一起?”小禾咬着唇,氣憤而不解。
這座樓太高了,以他們的境界,直接躍下樓亦是非死即殘的,這屋頂還算寬敞,但用來與這怪物戰鬥卻顯得太狹窄了。
這頭邪靈比先前的要強大太多,林守溪與楚映婵接連出劍,雖削下了不少它的身體組織,卻無濟于事,這些根本不是要害,它的行動甚至沒有半點受阻。
幾番閃轉之後,屋脊上的瓦片碎了大半,它的身軀已占據屋檐一角,還在持續攀援而上,正當他們陷入苦戰,一時想不到應對之法時,這頭水母構築的蜈蚣不知經曆了什麽,身軀竟開始搖晃着坍塌,主動從高樓上滑落下去。
“這是怎麽回事?”
小禾對于邪靈突然的退散感到奇怪。
“着火了!”林守溪趴在檐邊向下看了一眼,立刻道:“這座樓着火了,它的身體從中間燒斷了。”
小禾與楚映婵對視了一眼,她們還未來得及爲敵人退去而慶幸,很快明白,更大的危險已來了。
不好意思,劍劍又起晚了……自責in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