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殿下是因爲太生氣，所以才讓我過來的。”</p>
聽到了夏奈爾這句話之後，艾格隆心裏頓時就咯噔一下。</p>
他心裏暗叫不好，但是表面上也不得不維持着鎮定。</p>
“生氣？她生我的氣嗎？啊，這也能夠理解，畢竟我們分别了這麽久，她一定很怨怪我沒有回去看她。”艾格隆尴尬地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畢竟我這邊實在走不開……”</p>
看到主人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在裝糊塗，夏奈爾心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p>
如果是平常，爲了保住他的顔面，夏奈爾肯定會跟着一起裝糊塗大事化小，隻是，眼下她身負着特蕾莎殿下的使命，所以也隻能繼續說了下去。</p>
“特蕾莎殿下，絕對不是這麽不通情達理的人，如果單單隻是因爲長時間沒見面她斷然不會生您氣的，畢竟您也有您的苦衷。她生氣的是另外的事……”</p>
一邊說，她一邊仰頭看着艾格隆，注視着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殿下在邁索尼聽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流言，是有關于您和艾格妮絲小姐的，所以她才會非常生氣。”</p>
一聽到艾格妮絲這個名字，艾格隆頓時無言了。</p>
“是嗎？”他隻能小聲問，“什麽流言呢？”</p>
“陛下，您自己也應該知道吧……”夏奈爾大着膽子反問，“畢竟隻有您最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從您出征在外，艾格妮絲小姐起居都在您的旁邊，而且您還和她一同打獵遊樂，難道這一切您自己都不記得了嗎？”</p>
夏奈爾軟中帶刺的回應，讓艾格隆更加尴尬了。</p>
他不知道到底是誰把這些事情告訴給了特蕾莎——但是，以邏輯猜測的話，應該是那些奧地利軍官們吧，隻有他們才最有動機跟特蕾莎報告這些事。</p>
如果是這樣的話，強行否認也沒有什麽意義。</p>
“我當然記得，這些事我都做了，不過你恐怕有些誤解了。”片刻之後，他聳了聳肩，“之所以安排她在我這邊起居，都是因爲埃德加的請求，他認爲這樣更加安全一些。至于打獵……經過了緊張的戰事以後，我偶爾找一位女士随同，放松一下心情，又有什麽問題呢？”</p>
果然是特雷維爾家族的人在搞鬼……夏奈爾心裏對特蕾莎殿下更加佩服了，居然當時隻憑借着隻言片語就直接下好了判斷。</p>
眼見艾格隆已經承認了大體的事實，夏奈爾也不敢再繼續逼問了，于是也放緩了語氣，“陛下，您當然有您行動的自由，我們這些臣仆誰都無權幹涉您，可是……特蕾莎殿下作爲您的未婚妻，她自然是有權過問的吧？您抛下了她在外面那麽久，卻和其他的女孩子相談甚歡，她生氣也是非常正常的……”</p>
艾格隆啞口無言，因爲他心裏清楚，夏奈爾的話都是正确的。</p>
“那特蕾莎想叫我怎麽辦？”于是他反問。</p>
“殿下并不想要強迫您做什麽，她隻是希望您能夠專心緻志地完成您的工作，而不是分心在别的地方上，畢竟您身上可是肩負着太多人的生命和期待了。”夏奈爾小聲回答，“她派我過來，就是爲了照顧您的起居，讓您可以心無旁骛地投身于戰事當中，這樣殿下和您也可以早日團聚了——她眼下隻有這樣一個願望，請您滿足她吧！殿下還讓我帶話給您，她每天都在想念着您，期盼着盡快重逢的那一天……”</p>
夏奈爾的言辭非常懇切，以至于艾格隆都不禁有些心生感動。</p>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也就不好再趕夏奈爾走了。</p>
毫無疑問，特蕾莎把夏奈爾派過來，就是一方面向他表明自己的怒氣，另一方面則是讓夏奈爾監督自己的生活，免得自己再繼續沾花惹草。</p>
現在特蕾莎已經如此生氣，如果自己再強行把夏奈爾趕回去的話，那就不知道她會怎樣爆發了。</p>
眼下他不能和特蕾莎鬧翻，而且在事實上他也确實是理虧的一方，所以也不得不讓步了。</p>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所以，他隻能輕輕歎了口氣，“夏奈爾，既然特蕾莎這麽堅持，那我就按照她的意見來辦，這樣總行了吧？”</p>
看到艾格隆終于松口，夏奈爾差點喜極而泣，激動之下她抓住了艾格隆的右手然後放到了自己的懷中。</p>
“謝謝您，陛下……我又可以在身邊照顧您了。對不起，剛剛我不應該以那種态度質問您的……請您一定要原諒我……”</p>
雖然表面上是應特蕾莎的命令前來的，但是此刻夏奈爾的表情神态，已經無比深刻地說明了，在她心目中自己真正而且唯一的主人到底是誰。</p>
還好，無論如何夏奈爾都隻會站在我這邊……艾格隆心想。</p>
他一把将夏奈爾拉入到了懷中，然後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以此來安撫她。</p>
然後，艾格隆叮囑了對方，“我們現在就在野外，條件艱苦，而且随時都可能發生戰鬥，爆發血腥的殺戮，所以你不要随便到處走動，免得引起騷動。”</p>
一邊說他心裏一邊在苦笑，自己惹出來的風波，也隻能自己來扛了。</p>
“特蕾莎如果沒有你在身邊協助，她應該會多了很多麻煩吧？”他又問。</p>
“那是自然，不過特蕾莎殿下那麽聰明，自然會有解決的辦法，這些天來她雖然深居簡出，刻意不讓自己露面，但是所有和她打交道的人都很佩服她呢！就連法利亞神父也說，她現在雖然還有些稚嫩，但未來絕對能夠勝任法蘭西的皇後……”夏奈爾立刻回答，“殿下現在打算盡快處理完重要的事務，然後就趕到您的身邊來。”</p>
特蕾莎自己也要過來……？</p>
艾格隆頓時感覺頭皮有些發麻。</p>
他現在本來就已經爲了接下來的戰事而焦頭爛額了，可實在沒有精力再處理别的問題——尤其是帶着怒火的特蕾莎。</p>
可是很明顯，特蕾莎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不會是自己能夠輕易改變的，所以他也隻能面對現實了。</p>
“好吧，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恭迎她的到來。”他無奈地回答，“希望在她到來之前，我已經把邁索隆吉翁打下來了，這樣她可以享受到全軍的歡呼。”</p>
接着，他又低下頭來對着夏奈爾說，“夏奈爾，其實能夠看到你在我身邊，我也很開心，這段時間我也挺想念你的。”</p>
夏奈爾聽了之後羞得低垂下了眼睛，不過心裏卻高興得無以言表。</p>
“真希望我們以後不用分開了……離開您之後我真是太難受了。”夏奈爾讓自己的臉貼緊了艾格隆的胸口，然後小聲說，“陛下，您的威名已經傳遍到了整個歐洲，所有人都會驚歎于您的勇氣和意志，然而我卻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因爲從一開始我就堅信，您注定會闖下驚人的偉業，帶領我們重建帝國……”</p>
她的話是如此感情豐沛，以至于艾格隆一時也感動不已。</p>
夏奈爾是他第一個追随者，而且一直都無比忠誠地跟在他身邊，無論要經曆何種艱難困阻，她從來都沒有一句怨言。</p>
在他的内心深處，對夏奈爾自然也抱着特殊的感情——雖然談不上愛情，但是卻同樣難以割舍。</p>
他所能夠回報的，就是完成夏奈爾的期待，并且将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p>
“好了，你一路旅途勞頓，先去休息一下吧。”兩個人擁抱了一會兒之後，艾格隆松開了自己的懷抱，然後吩咐了夏奈爾。</p>
雖說是“休息”，但是此時他們在帳篷裏，旁邊隻有一張小小的行軍床而已——這也正是艾格隆每天晚上就寝的床。</p>
在這種床上睡覺當然不會舒服，不過夏奈爾從小也是吃過苦頭的，所以她也沒有任何怨言，直接就躺倒在了上面休息。</p>
在安頓了夏奈爾之後，艾格隆回到自己的桌子邊。</p>
他推開了上面擺滿了的地圖和文件，然後拿出了信紙和筆，開始構思接下來寫給特蕾莎的信件。</p>
毫無疑問，在這種時刻給特蕾莎寫信不可避免地會有些尴尬，不過，以他的定力，當然可以輕松地無視這種尴尬。</p>
略一思索之後，他開始洋洋灑灑地在信紙上寫了下去。</p>
“親愛的特蕾莎：</p>
今天夏奈爾随軍前來，然後跟我告知了你之前因我而發怒的事，對此我隻能說很抱歉，是我輕率的舉動，給我們之間親密無間的感情蒙上了陰影。</p>
确實，這完全是我的責任，不過即使如此，我也想要請你相信，我和艾格妮絲小姐之間隻是出于友情而互相來往，雖然我們相談甚歡而且曾經一起出遊，但在這期間我們也絕沒有做過任何越軌之事，她是完全清白無辜的。</p>
惹得你生氣，完全是我的錯，是我因爲貪玩而忘卻了一個未婚夫所應有的行事分寸，以後我會注意的。</p>
不過，我請你不要因爲這事而恨上艾格妮絲，她畢竟是無辜的，她跟随我出遊隻是爲了姐姐而不得不奉承讨好我、給我助興而已，就我們之間的來往而言，她一直都維護着名門少女應有的矜持和尊嚴，所以直到現在我也還是認爲，她配得上成爲你我的朋友。</p>
現在我的全部精力都已經放在了接下來的戰事上，之前我就跟你寫信說過，盡快拿下邁索隆吉翁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因爲我需要一個輝煌的勝利，因爲我不想讓世人覺得我是靠着沙皇才竊取到勝利的。</p>
請爲我祈禱，爲我們的未來祈禱吧，上帝一定會保佑我們的！</p>
還有，我跟你保證，我同樣想念着你，也盼望着和你的重逢，我們能夠盡快再見。</p>
同你一樣，我無比地期望着同你走入婚姻的那一天，以及在那之後我們攜手前行的每一天！</p>
吻你。</p>
心懷歉疚但又滿懷感激的艾格隆。”</p>
寫好了信之後，艾格隆隻感覺身上一陣輕松。</p>
以他對特蕾莎的了解，在收到這封信之後，特蕾莎的氣應該也已經消了。</p>
有些口幹舌燥的他，喝下了一口水，然後走出了營帳，巡視了一遍整個營地。</p>
等到他回到了自己營帳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p>
按照平常的習慣，衛兵們已經在帳篷當中支起了一個浴桶，以便讓艾格隆沐浴洗塵，不過和平常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夏奈爾也在他的身邊。</p>
而且她很明顯早已經有所準備了。</p>
“陛下，讓我來吧！”她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浴巾。</p>
顯然，她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了。</p>
艾格隆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p>
畢竟他和夏奈爾之間早已經有了“非同尋常”的關系，所以在夏奈爾面前他也沒有什麽避忌，很快就脫去了自己的衣物然後走入到了浴桶當中。</p>
就在他入浴之後，夏奈爾拿起浴巾，輕輕地在他的背後擦拭着，時不時還用手揉捏他的肩膀。</p>
說來也奇怪，在夏奈爾的照顧下，他身上原本積累的疲憊也随之一掃而空。</p>
真是久違的感覺啊……艾格隆不禁舒服得微微閉上了眼睛。</p>
也許夏奈爾跑過來，也并不全是壞事。</p>
“陛下，您對艾格妮絲小姐，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按摩了一會兒之後，夏奈爾突然小聲地問他。</p>
艾格隆立刻就睜開了眼睛。</p>
“您别誤會了！”眼見他眼神有些不對勁，夏奈爾連忙搖頭爲自己解釋，“我并不是代替特蕾莎殿下盤問您，而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而已……請您千萬不要介意。您放心吧，我隻是想要知道您真正的想法而已，絕對不會再跟其他任何人說的。”</p>
在夏奈爾的解釋之下，艾格隆的目光總算重新變得柔和了起來。</p>
他和夏奈爾早就已經建立了無比深厚的信任，他相信她不會對特蕾莎告密。</p>
“你想聽真話？好吧……那我告訴你吧，我是挺喜歡她的。”</p>
聽到了艾格隆的回答之後，夏奈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又釋然地點了點頭，“艾格妮絲小姐長得漂亮性格直率，身手又那麽好，您喜歡她也不奇怪。隻是，現在特蕾莎殿下已經是您的未婚妻了……所以我猜，艾格妮絲小姐不會有什麽非分之想的，她一定會跟您保持距離。”</p>
“這跟她怎麽想，又有什麽關系嗎？”艾格隆反問。“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去得到——雖然未必是今天，但是終有一天我會做到的。”</p>
“……”夏奈爾一時語塞，就連手也不知不覺當中停下來了。</p>
“那我呢……”片刻之後，她以極小的聲量問，“您還會眷顧我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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