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p>
公主殿下的話,雖然聲音很輕,但是仍舊給了艾格隆足夠的鼓勵,他猛地一把将她抱進懷中,然後微微閉上眼睛,享受此刻的美好觸感。</p>
台下雷鳴般的掌聲猶如是在爲他們獻禮,慶祝他們的溫馨時刻。</p>
這不是他第一次擁抱蘇菲,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事實上他故意再次提出這樣的要求,就是爲了讓她習慣這一切。</p>
他知道,自己在蘇菲腦海裏始終有個小男孩的影子,但是隻要他一直這樣強勢地要求和擁抱,她終究會習慣他站在更加強勢的一邊,用正常的眼光來審視彼此。</p>
艾格隆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公主殿下的側臉,雖然她努力繃緊了自己的臉,但是微微眯着的眼睛,和眼睛裏蕩漾着的喜悅,完全暴露了她此刻心中的真正所想。</p>
她并不是出于溺愛而無奈地迎合少年人任性的要求,而是真心在享受屬于兩個人的時間。</p>
兩個人擁抱了好一會兒之後,艾格隆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雙臂。</p>
蘇菲臉色微紅,她低垂着視線,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亂的裙子,那種緊張裏又帶着些許嬌羞的神情,讓他再度怦然心動。</p>
是的,雖然她已經給出了太多太多讓步,但是這還不夠,他不滿足,也不可能滿足。</p>
況且,她難道就滿足了嗎?</p>
“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艾格隆,我們該回去啦。”蘇菲别開了臉,躲開了少年侵略性的視線,努力讓自己的神态恢複正常。“下次我早點帶你過來吧,我們看看排練,不然的話我可真沒辦法放心。”</p>
對艾格隆來說這可是大有好處,所以他忙不疊地答應了下來。“那就勞煩您了。”</p>
于是,兩個人和往常一樣,一起走出了包廂,在福雷斯蒂上尉的帶領下走出了劇院,回到了馬車上。</p>
随着馬車在夜幕當中緩緩啓動,他們再度踏上了回去的路。</p>
不過,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一上車之後,坐在蘇菲身邊的艾格隆主動靠近了一點,然後伸出手來握住了公主殿下的手。</p>
原本沉思當中的蘇菲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卻沒有能夠成功,焦急之下忍不住呵斥了一下少年的大膽舉動。</p>
“我們已經不在包廂裏了,艾格隆,要注意一下行止啊!”</p>
“所以您隻有在演出索菲娅-梅明根的時候才願意親近我嗎?”艾格隆毫不示弱,看着蘇菲公主然後反問,“您隻有在興之所至的時候才樂意玩玩遊戲?”</p>
“不……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惶急之下蘇菲公主連忙否認,“我隻是說,你不要太沖動了,給自己找麻煩。”</p>
“我不怕麻煩。”艾格隆執拗地回答,“再說了,現在這裏也沒人能夠阻止我們。您放心吧,等回到那個鬼地方,我會扮演好我應有的角色的,不會給您添麻煩。”</p>
“哎……”聽了他的話以後,蘇菲公主長歎了口氣,然後也有點興味索然地看了看窗外,“遲早沒人能管得了我們的……”</p>
小聲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也就默認了少年人冒犯的舉動,兩個人相互執手走完了剩下的路程,直到下馬車的時候才分開。</p>
“晚安,艾格隆。”下車之後,蘇菲公主依依不舍地跟少年人揮了揮手,然後才離開。</p>
所以,她不是很開心嗎?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少年人心想。</p>
他已經試探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相信,終究達成自己的目的的那一天,終究爲期不遠。</p>
帶着一股自得的心情,他悠然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而這時候,夏奈爾跑過來跟他打了個招呼。</p>
“殿下……”</p>
“夏奈爾,有什麽事情嗎?”艾格隆連忙問。</p>
“迪特裏希施泰因伯爵今天送過來了一封信,請您過目一下。”夏奈爾小聲回答。</p>
“給我拿來吧。”艾格隆點了點頭。</p>
很快,他從夏奈爾手中拿過來了信封,然後順手拆開了,從裏面取出了信紙。</p>
信紙的用料非常講究,擡頭還有着花紋徽記,似乎還曾經浸泡過香水,因此有一股淡淡的香味。</p>
“尊敬的萊希施泰特公爵殿下:</p>
在冒昧請求觐見您之後,我十分榮幸得到了您的允許,非常感謝您如此寬宏大量,不計前嫌,給予我如此榮耀的機會。</p>
雖然作爲流亡貴族的一員,我曾經在您父皇的朝代當中蒙受過些許劫難,但是如今那些恩怨都已經成爲往事,我對您父皇、以及您都滿懷尊重,并且非常高興地看到您雖然身處奧地利但仍舊如此熱愛法蘭西,願意爲她而犧牲您個人的利益。</p>
通過自己的關系,我已經得到了奧地利政府的批準,将會于後天前來拜訪您,期待與您的見面。</p>
我不止一次地聽說您已經成長爲一個優秀而又深明事理的王子殿下,從您目前的所作所爲來看,此言并非空談,相信我一定不虛此行,見識到您身上更多值得人們欽佩的特質。</p>
法蘭西駐奧地利特命全權大使加布裏埃爾-德-泰勒溫伯爵敬上。”</p>
艾格隆很快就浏覽了一遍信件,發現這是法國駐奧地利大使親筆寫的信。</p>
信件上的語氣非常謙恭,猶如是真正在面對一位皇子一樣。</p>
艾格隆有些不解,爲什麽這位大使要對自己這麽客氣,不過,有人對自己禮貌恭敬當然是好事。</p>
一想到這裏,艾格隆心情愉快地将信重新放回到了信封裏面,然後又遞還給了夏奈爾。</p>
接着,他又開口吩咐。</p>
“夏奈爾,過兩天法國大使泰勒溫伯爵将會過來拜訪我……你幫我準備一下吧。我可不能在他面前丢臉。”</p>
出乎艾格隆預料的是,一聽到這個姓氏,夏奈爾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手顫抖了一下,差點把信都掉到了地上。</p>
“泰勒溫伯爵?”</p>
“怎麽了?”艾格隆看到她的反應,感覺有些奇怪。</p>
片刻之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麽。“你聽說過這個人?他名字叫加布裏埃爾。”</p>
“上帝啊……”夏奈爾倒吸了一口涼氣。“就是他!”</p>
艾格隆靜靜地看着夏奈爾,等待着她的解釋——但其實他已經猜到了。</p>
在他的注視下,夏奈爾漸漸地恢複了平靜,“殿下……當初爲了清洗帝國的支持者,複辟王朝派出了一大批特别檢察官到各地巡查,來負責清理我們那個省份的檢察官就叫這個名字……我姑媽臨死前都念叨過這個名字!”</p>
艾格隆完全明白了。</p>
“也就是說,就是他主持了、或者默許了對你家的屠殺?”他知道這個問題有點殘酷,所以特意放低了聲音。</p>
夏奈爾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恐怕……我恐怕是的。”</p>
1815年,也就是十一年前,這位流亡貴族被複辟朝廷委以重任,前去南方某省清理叛亂分子;十一年後,他已經被委任爲法國駐奧地利大使,從這個角度來說,倒也算是青雲直上了。</p>
艾格隆又打量了一下夏奈爾,他發現她現在低着頭,雙眉緊鎖,呼吸急促,眼睛裏閃動着兇光,幾乎從身體每一寸皮膚當中滿溢而出的仇恨。</p>
确實,這是家族滅門的仇恨啊。</p>
“雖然我們不排除重名的微小可能性,但是,基本可以确定這位大使就是您的仇敵了?”沉默了許久之後,艾格隆問。</p>
“殿下,如果确認了以後,您會……您會幫我報仇嗎?”夏奈爾擡起頭來看着他,然後充滿希冀地反問。</p>
艾格隆歎了口氣。</p>
“如果是現在的話,我不會。我非但不會對他仇恨,我反而會客客氣氣,禮節備至,不讓他感覺到任何仇恨,因爲隻有這樣才對我有利,對我們有利。”他平靜地回答,“但是我可以答應你,如果我們真的有反攻倒算的那一天,你的仇敵跑到哪兒去都活不了——這是我對追随者最基本的道義。夏奈爾,我知道要求你在這一件事上體諒我有點爲難,但是,請體諒我。”</p>
夏奈爾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痛苦地點了點頭。</p>
“我知道,我知道應該這樣……殿下,您說得沒錯。”</p>
“謝謝你的體諒。”艾格隆松了口氣,“好吧,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你露面了,到時候我自己接待他就好了,你回避一下吧。”</p>
“不,殿下……我請求您讓我在場吧!”夏奈爾一聽就着急了,連忙向艾格隆請求,“我……我一直以來隻知道這個名字,所以哪怕滿腔仇恨也不知道該對誰發洩……現在終于有了機會,我想要記住他的臉,把他銘刻在自己心底裏,請您恩準吧!”</p>
艾格隆猶豫了一下。</p>
夏奈爾的忠誠當然無可置疑,不過如果她在自己接待大使的時候過于激動、洩露出仇恨的話,那可是很麻煩,對她自己也非常不利。</p>
可是,現在如果他強行拒絕的話,夏奈爾即使順從的話,也一定會悲痛欲絕吧。</p>
所以,應不應該相信她呢?</p>
“殿下,我會盡我全力克制我自己的。”夏奈爾似乎猜出了艾格隆的糾結,于是苦笑着回答,“我不會給您添麻煩。”</p>
好吧,夏奈爾,那就相信你一次,你值得我給一次機會。艾格隆下定了決心。</p>
“你到時候不要說話,靜靜地站在一邊就行了,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他看着女仆,平靜地吩咐了對方,“夏奈爾,我不會跟你說什麽漂亮的大話蒙騙你,我隻想告訴你,你既然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那就必須服從我的命令,哪怕再怎麽爲難也要做到,剩下的我會處理的,明白了嗎?”</p>
“是,殿下。”夏奈爾馬上答應了下來。</p>
但是,她哭了出來,然後不顧儀态地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但是,請讓我現在哭一場好嗎?到時候我就不會哭了。”</p>
艾格隆體諒她的心情,于是站了起來,溫柔地将自己的手帕遞給了對方,“沒關系,今天你可以哭個夠。”</p>
“嗚哇……”夏奈爾拿過了手帕,然後哭嚎了出來。</p>
“别擔心,一切都将會過去的。”艾格隆一邊安慰她,一邊撫摸了一下她的金發。“今天的忍耐,都絕對不是無價值的,我跟你保證。”</p>
在他的安慰之下,少女的抽泣終于漸漸平複了下來,然後将頭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微微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p>
“是的,殿下。隻要有您在,一切就有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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