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觐見的主角,就是法蘭西駐奧地利大使,以及蘇菲王妃。
因爲最近法奧關系持續升溫的緣故,所以大使拜訪蘇菲王妃,已經成爲了一種“定例”,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一兩次,而且老皇帝和梅特涅,爲了發揮蘇菲對法國的“特殊影響力”,也樂得如此,根本就沒有阻止的意願。
和之前一樣,大使一見到“蘇菲”之後,就殷勤地獻上了問候。
而“蘇菲”則似乎精神不振,隻是随口應付着大使,說着一些無意義的客套話,一看就是在敷衍了事。
最近,她一直都狀态不佳,傷風感冒幾乎沒有停過,所以精神也日漸萎靡,就連公衆活動也極少再參與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内靜養。
上流社會的交際,往往就是這麽空虛和客套,所以大使根本不以爲意,反而面帶親切的笑容,像是完成什麽公事一樣,殷勤地向蘇菲谄媚讨好。
到了觐見的尾聲,大使沒有立刻像之前那樣告别,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件,然後雙手拿着,恭敬地向“蘇菲”呈遞了過來。
“殿下,我國的皇帝陛下,出于對您的友誼,以及對您的殷切好意,向您親筆寫了一封信,并且交由我來轉送給您,請您收下吧。”
原本病恹恹的蘇菲,頓時眼睛一亮。
接着,她好像來了精神,直接一把從大使手裏拿過了這封信。
她這一瞬間的反應,都讓大使看在眼裏,讓他想起了自己聽到的一些傳聞,不過在表面上,他卻面無表情,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塑一樣。
蘇菲(瑪麗亞)此時根本就顧不得什麽大使了,這封信的重要性對她來說幾乎已經超過了一切,她急切地撕開了信,然後就草草地浏覽了起來。
雖然照常理來說,一國大使根本就不會被搜身,但是爲了安全起見,蘇菲還是做了防護措施——這封信的措辭,本身沒有任何問題,隻是一些毫無營養的客套話和問候,但是有幾個固定語句的搭配和用詞,是姐妹兩個在分别之前約定的暗号。
所以,旁人就算真的截獲了這封信,肯定也不會察覺到有任何異樣,但是瑪麗亞,卻能夠清楚無誤地明白其中的意思。
蘇菲……她已經回來了!
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從現在這種近似于“坐牢”的狀态當中解脫出來了。
作爲王子妃,看似尊貴無比,但是對于喜歡享樂遊玩的瑪麗亞來說,美泉宮的生活卻猶如囚徒一般無趣、乏味,甚至可以說是憋悶透頂。
不光是有着乏味至極腦子不清的丈夫,還有一個面目可憎刻薄古闆的老皇帝,整個宮廷甚至連小孩都沒有幾個,簡直就像是一座黃金搭建的囚籠一樣。
所以,這段時間可把她給憋悶壞了,她做夢都想着趕緊結束這一切,然後回到巴黎享受自己的快樂生活。
而現在,她終于願望成真了。
她清楚地記得,在和蘇菲告别的時候,她曾經嚴正地警告過,她最多隻給姐姐半年時間,無論蘇菲怎麽貪戀“重溫舊夢”的快樂,都必須在半年之内回來,不然她就要拼個魚死網破。
然而,這才不到三個月,蘇菲就回來了。
是蘇菲享受夠了和愛人的共處,所以決定提前回來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麽答案倒也是昭然若揭了——她已經懷孕了,所以必須要提前趕回來,完成自己下一步的瘋狂計劃。
一想到這裏,瑪麗亞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在最初的喜悅和慶幸之後,瑪麗亞深深地陷入到了嫉妒當中。
“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而我什麽都沒有!”她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聲。“這個自私自利的家夥,滿腦子隻有自己!”
旁邊的大使,看着蘇菲王妃的神色變幻,他非常疑惑,但是又不敢出聲,隻是心裏好奇,陛下到底說了什麽,才會讓王妃這麽又愛又恨。
作爲一個法國人,他對所謂的“穢聞”并不反感,相反倒是覺得很刺激,如果陛下在自己的少年時期真的“俘獲”了這位舅母的芳心,他隻會爲陛下的勝利感到驕傲。
但是,如果知道兩個人玩得這麽大,這麽嗨,那他肯定就笑不出來了,隻怕要立刻心髒病突發。
他沒有等候多久,“蘇菲”陰晴不定的神色,終于重新變得平靜下來,她冷淡地将信紙收入到了信封當中,然後随手把信封放到了自己的首飾盒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又轉頭看向了大使,然後展顔一笑。
“大使先生,我還沒有正式向您恭喜您的陛下呢——他如此輕易地平定了叛亂,足見國人對他有多麽擁戴。”
貝裏公爵夫人發動叛亂、以及後續叛亂被快速平定的消息,早已經通過奧地利在法國的消息渠道,一一傳遞到了維也納。
有些人對叛亂被如此輕易平定感到欣慰,也有很多人對此感到惋惜,但不管怎樣,“法蘭西皇帝地位更加鞏固”這一事實,更加堅定了梅特涅首相執行自己外交路線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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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可預見的将來,帝國必須嚴肅考慮如何和這位年輕的波拿巴皇帝好好相處了。
而作爲奧地利宮廷内公開的“親法派”,蘇菲王妃恭喜青年皇帝的勝利,倒也算是理所當然。
“我會爲您轉達的,夫人。”大使立刻躬身向蘇菲道謝,“想必,陛下也會對您的好意感激不盡。”
“口頭祝賀的話,好像怎樣都不夠盡興呢……”瑪麗亞裝模作樣地沉吟了起來,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樣,又追問大使,“你們的大使館,會有相應的慶祝活動嗎?”
“我們會舉辦面向各界的招待會,以慶祝叛亂被平定。”大使立刻回答。
“參加的人多嗎?”瑪麗亞笑着反問。
“這個嘛……”大使立刻尴尬地沉吟起來。
雖然已經接受了波拿巴家族複辟的現實,雖然現在在和法蘭西帝國交好關系,但是對奧地利的上流社會而言,過去和波拿巴家族多年交戰,此刻還記憶猶新,在感情上,大多數自然也傾向于同樣屬于“正統”的波旁王室。
眼見波旁王家如此一敗塗地,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出場來參加慶祝宴會了。
所以,雖然發了很多請柬,但是大使自己也沒有把握,會來幾個真正的大人物。正因爲如此,面對蘇菲的問題才會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