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南特城沿着盧瓦爾河谷進入到旺代境内之後,他帶着自己的近衛軍,一直南下向着旺代地區的腹地挺進。
這一路上,他以摧枯拉朽之勢,沿途摧毀了幾個反叛分子們盤踞的據點。
不過,他碰到的反叛分子并不多,抵抗也不甚激烈。
很明顯,保王黨在當地并沒有動員起群衆,絕大多數旺代當地人,都對之前殘酷的叛亂戰争心有餘悸,不願意再爲了王室投入到一場可能耗盡本地骨血的内戰當中。
對當地人來說,他們眼中的“仇敵”,都是共和國的那些“渎神者”和“弑君犯”們,對波拿巴家族他們反而沒有什麽恨意——畢竟,當初就是拿破侖最終平定了旺代,并且在拿破侖統治時期,這裏的人們也以一種“冷淡的默認”态度,接受了帝國的統治。
而且,在上位之初,艾格隆就曾經全國巡遊,親自到訪了這裏,雖然并不是每個人都見過他,但是,這裏的上層人士們都已經見過了他,而且都已經知道,年輕的波拿巴皇帝并不是一個嗜血的惡棍,更不是一個窮兵黩武的瘋子,他對旺代沒有敵意,隻要這裏恭順對待他,他願意把和平和繁榮帶給這裏。
他們留下的印象,必然也會滲透到下層百姓們的耳中,更加打消了人們反抗帝國的欲望——也許在許多人心裏,巴黎的君主最好還是正統的君主,但波拿巴好像也沒什麽問題,至于爲了保衛“正統”而拿槍造反,那想都别想了。
所以,不管保王黨分子們最初抱有什麽指望,但是現實的發展肯定已經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他們并沒有發動起旺代民衆起來叛亂,更别說煽動整個西北部和1793年那樣站起來爲保王事業而戰了。
而帝國政府的反應速度之快,也完全出乎于策劃者們的預料,坐鎮雷恩市的皮埃爾·普瓦圖将軍,以最快的速度執行了蘇爾特元帥事前就制定好的計劃,封鎖了通往旺代地區的道路,甚至連海岸線都被緊急調動的海軍給封鎖了
所以,保王黨分子,在他們發動叛亂僅僅一周的時間内,就發現自己陷入到了“進退失據”的泥潭當中。
而就在他們進退失據的情勢下,又過了一周,年輕的波拿巴皇帝帶着近衛軍的突然登場,更加給了他們以緻命打擊。
叛亂分子們當中,不乏熱情洋溢的忠誠保王黨分子,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和正規軍自然有着天壤之别,而且近衛軍更加是從軍隊優中選優挑出來的精銳,雙方戰鬥力的差距更加是令人絕望。
如果當地人民被發動了,那麽還可以用遊擊戰等等方式,化整爲零來襲擾近衛軍的後勤交通線,依靠拖延來消耗時間,等待轉機,可是在當地人民保持冷漠态度的時候,“遊擊戰”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而已。
正因爲如此,所以在叛亂分子當中,稍微有一點點頭腦的人,都知道眼下的情勢已經絕望,他們無論如何勇敢都不可能改變結局。
對此,艾格隆已經深有體會——在最近幾次交戰當中,他麾下的近衛軍将士們,已經俘虜了不少叛賊。
這些叛賊裏面,有十分堅貞不屈的,也有骨頭很軟一下子就求饒的,但無論是誰,都表現出一種對這次叛亂完全絕望的态度——即使是最勇敢最死硬的那群人,也不過是隻求爲自己忠誠的王室“殉身”罷了。
而且随着艾格隆的進軍逐漸深入,這種絕望心态肯定還會繼續蔓延加深。
艾格隆甚至懷疑,如果不是因爲海岸線已經被封鎖的話,這些潛入法國的保王黨領袖們可能已經丢下他們的忠誠戰士們乘船逃亡了(畢竟這種事情幾十年前他們也做過)。
可惜,艾格隆這一次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了,他要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把自己的政敵再狠狠地削弱一次。
敢舉兵造反的人,肯定是保王黨當中的骨幹分子,既忠誠又有行動力,這種人是寶貴的資源,死一個少一個(艾格隆自己當年也處在類似的生态位上,所以他有着深切的體會)。
反過來說,如果這群人中的大部分,被自己殺死或者囚禁的話,那麽保王黨勢必元氣大傷,甚至在接下來的十年内都可能衰微到不成氣候,難以給他帶來任何麻煩了。
在這段時間内,經過對俘虜們嚴酷的審訊,艾格隆對這次叛亂的具體情況也終于有了一些了解。
原來,這一次的叛亂,并不是已經流亡英國的查理十世國王和王太子路易的決定,而是國王的小兒媳貝裏公爵夫人一個人的“獨走”。
她認定,帝國剛剛複辟,統治根基肯定不穩,所以要趁着西部保王黨還有不少支持者的時機,盡快發動“起義”,以此恢複正統統治;而國王和王太子則認爲時機未到,不能這樣白白冒險,應該繼續靜等帝國出現重大統治危機再圖大業。
雙方争論不休,最後貝裏公爵夫人決定單幹,于是她帶着她的親信和一批願意冒險回國的支持者,悄悄地登陸法國,然後潛入到了旺代,再和當地一些保王黨潛伏勢力彙合,最終發動了這一場叛亂。
雖然她是國王的小兒媳,但因爲王太子路易沒有子嗣,波旁王家未來的繼承人是她的兒子亨利,所以她也是正統派們眼中未來的“王太後”,因此她在保王黨分子眼中也頗有号召力,最終在她的努力之下,這場叛亂成功爆發了。
說實話,在接到叛亂的消息之後,艾格隆一直都很好奇,爲什麽保王黨這次造反的時機如此莫名其妙、手段也如此粗糙拙劣,充滿了一廂情願和倉促慌亂的氣息,而現在,他終于明白過來了。
想來,這位貝裏公爵夫人,當初雖然在宮廷當中地位很高,但是從沒有實際執政過,也沒有組織團隊的經驗,隻是身邊有一群俯首帖耳的仆從和追随者而已,在這種情況下,她對自己的能力有過高估計,倒是也非常正常。
反過來說,艾格隆對她也并不是完全的蔑視心态——畢竟,在兒子丢掉王位之後,敢于爲王位亮劍,這份意志力還是值得贊賞的。
當然贊賞歸贊賞,艾格隆可不打算對她手下留情。
他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位王妃給抓起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絕不能讓她跑了。
畢竟,如果唯一一個敢于舉兵的波旁王室成員被自己活捉的話,那麽對保王黨分子的士氣必然是毀滅性打擊。
所以,在行軍途中,艾格隆就對自己麾下的官兵們發布了懸賞,任何一個抓住了貝裏公爵夫人的人,都将得到20萬法郎的賞格,官銜也可以升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