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妮絲在夫人的身上,又感受到了特蕾莎的那種“禮賢下士”的性格,不光如此,夫人還一點都沒有苛責她的所作所爲,而這自然令原本心懷愧疚的她極爲感動。
既然氣氛已經到位,那麽在接下來,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也就變得更加坦率和親切了。
“艾格妮絲小姐,您的孩子在這邊嗎?我倒是想看看萊希施泰特公爵的樣子。”夫人微笑着提起,仿佛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女婿的私生子一樣,“既然您如此出色,那麽這位小公爵一定也會是個可愛的孩子。”
“他不在這邊。”艾格妮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怎麽好意思把他帶到這裏來呢?”
自從兒子出生之後,艾格妮絲自然是每天悉心照顧,不過爲了不刺激特蕾莎,同時也爲了不刺激已經漸漸開始懂事的皇太子殿下,所以她不敢把兒子帶到宮廷,在衆人面前展示,所以直到今天,絕大多數人還隻是知道公爵其人,并不知道他具體的模樣。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可是公爵,在未來必然也是朝臣,他怎麽能不在宮廷呢?”夫人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既然你覺得難堪,那我來替你解決吧,你明天就把他帶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想必這樣你也就不用擔心特蕾莎會介意了吧?”
夫人的提議,更是讓艾格妮絲心中一喜,說實話她一直也不知道應該在怎樣的時機把兒子帶到衆人面前,而作爲特蕾莎的母親、同時也是宮廷位階最高的人之一,如果夫人當衆對這個孩子的示好的話,那麽她心中的一切尴尬也就會随之煙消雲散了。
如果夫人隻是對自己示好,艾格妮絲雖然心裏感動,但也不會太過于觸動,但是夫人對自己的兒子都如此“寬厚”,這就不得不讓艾格妮絲萬分感激了。
“我替我的小約瑟夫謝謝您,夫人……”她鄭重地向夫人緻謝,“等他懂事之後,我會告訴他,他曾得到如此善意,他也一定會感激不盡的……”
“我也相信,假以時日,這個孩子一定會成長爲帝國的棟梁,爲國家分憂的。”夫人也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他會成爲皇太子殿下的忠實臣仆,爲波拿巴皇室鞠躬盡瘁,這是他的義務。”艾格妮絲斬釘截鐵地回答。
在這之後,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雖然話題一直變來變去,但是氣氛卻一直都保持着融洽,直到接近中午時分,夫人才意猶未盡地向艾格妮絲告别。
艾格妮絲恭恭敬敬地向夫人行禮告退,然後走出了房間,而當她走出來之後,在不遠處暗中觀察的人們,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許的失望,畢竟預想中的“大戲”并沒有發生。
而面對着四面八方傳過來的視線,艾格妮絲這一次并沒有任何尴尬和退縮,相反她精神飽滿,目不斜視地返回自己的崗位,仿佛已經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
而在和她結束談話之後,亨利埃塔夫人也隻是稍事休息,就回到了女兒特蕾莎的身邊。
“我剛剛召見了艾格妮絲小姐。”看到女兒之後,夫人開門見山,“我總算理解了,爲什麽她名聲那麽好,任何人恐怕都很難讨厭她——哪怕像阿爾布雷希特和我這種一開始對她懷有成見的人,都難免如此……唉,特蕾莎,我這絕不是說你有哪一點不如她,但是,我也能夠理解殿下爲什麽對她念念不忘。”
對于夫人的評價,特蕾莎也沒有絲毫驚訝——事實上,她自己對艾格妮絲就沒有多少恨意,如果沒有這些事的話,恐怕她還非常願意和艾格妮絲成爲朋友呢。
“她對我還不錯,所以我也不讨厭她。”特蕾莎小聲回答,“如果這一切到此爲止,我本已經接受了那一切……”
說到這裏,她又自嘲地笑了起來,顯然她也知道,這都已經是“奢望”了。
爲了緩解心情,她又繼續追問了母親,“那您和她談得怎麽樣?”
“她心思單純很好哄,而且看得出來,她非常願意站在你這邊。”夫人立刻就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所以,我沒費什麽勁,就讓她答應站在你一邊了,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這麽做——”
“那您答應了要付出什麽代價呢?”特蕾莎反問。
“我準備了一堆條件,但是她提都沒提就直接答應了。”夫人攤了攤手,“最後我自己都過意不去了,于是就提出要讓她明天把兒子帶過來,我當衆向這個孩子示好,而她果然非常感激……”
特蕾莎愣了一下。
既然艾格隆在這個孩子一出生就賜予了他“萊希施泰特公爵”的頭銜,那就意味着這個孩子未來勢必會成爲宮廷的重要成員,而她自己也早就已經默認了這一切,準備接納這個私生子進入宮廷——隻不過,艾格妮絲自己心裏過不去那個坎,所以一直不願意把兒子帶過來而已。
也就是說,實際上,艾格妮絲根本就沒有提任何條件,就站在了自己一邊。
果然是她,還真是一個熱忱而且善良的人啊……特蕾莎禁不住心裏感慨。
而在片刻之後,她心裏也不禁又有些酸澀。
“所以,現在連她都在同情我了……”她歎了口氣,發出了沉重的感慨。
對一個像她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來說,被同情,尤其是被“情敵”同情,哪怕知道對方是一腔好意,但實在還是打心眼裏難受。
“特蕾莎,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現狀就是這樣,有這份好意總比沒有好,現在你也不能再和身邊的人搞糟關系了。”夫人提醒女兒。
“媽媽,我都知道的,您放心吧,我是不會再去和她起什麽沖突了,事實上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争吵,我想我們未來會相處得挺不錯。”特蕾莎回答。
看到女兒如此“理智懂事”,夫人心裏有些欣慰,然後也有些酸楚,畢竟,抛開一切表面,她實質上就是在勸特蕾莎和奪走丈夫的人“好好相處”,作爲一個母親,又有誰真的願意對女兒說這種話呢?
可是,皇帝就是皇帝,他就是有權任性。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她隻能這樣安慰女兒,“殿下終究隻是年少貪玩而已……隻要再過些年,他也會玩膩了,那時候就平靜下來了。反正,作爲夫妻,沒有人會真的能把你們分開的。”
說到這裏,她自己也覺得繃不住,沒有什麽說服力,于是她很快又轉開了話題,“對了,我剛才聽艾格妮絲小姐的口風,她當初是因爲家裏遭了難,被殿下救助了,所以爲了報恩,才甯可委身于殿下的,請問這是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