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情況并非最糟糕的那種,亨利埃塔夫人心裏也稍稍松了口氣。
看來,女婿當了皇帝之後,雖然确實有點“放飛自我”,但他倒也沒有就此完全喪失一切自制力,相反他在這方面倒是挺“挑剔”的——并非夫人強行爲女婿開脫,實際上,在此時的歐洲各國君主們當中,他真的算是節制的了。
要知道,君王們身邊總是不缺乏想要借着上龍床博取一把富貴的美女,法國宮廷更是如此,在這種環境下,想要不“風流”反倒是奇怪,所以哪怕再怎麽爲女兒心疼,大公夫婦卻很難在這種事上多說什麽。
看來,殿下終究還有點詩人情懷,所以把情趣看得高過肉欲吧……
夏奈爾她已經親眼見過,雖然出身低下,但既忠心又機智,而且還不乏爲主冒險的勇氣,的确不可多得;艾格妮絲小姐她還沒有見過,但是從之前聽到過的信息來看,不光美貌還有着傲人的劍術,她質樸的風範甚至還被自己的兒子大加稱贊。
所以,她反而不奇怪爲什麽自己的女婿會垂青于她們。
而且,從女兒的口風來看,其實特蕾莎雖然并非心甘情願,但也早已經默認了她們插足于自己生活當中的現狀——她剛才無意中提到這兩個人的時候,還用了敬稱,唯獨提到蘇菲(瑪麗亞)的時候,會用“那個人”來指代。
同樣也可見,她也不是不能夠原諒丈夫的風流,隻是無法接受當初好不容易才擺脫的情敵,又以一種“借屍還魂”的方式再度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孩子,你是在害怕嗎?”于是,在看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夫人顫聲問,“比起憤怒,你更多的是害怕,對嗎?”
面對母親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原本憤憤不平的特蕾莎,仿佛中了什麽魔法一樣,突然僵直住了。
她下意識地否認,但是面對母親那種了然的眼神,她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她的反應,也更加讓夫人确認了自己的猜測。于是她繼續說了下去,“你确實是在害怕,你害怕自己雖然和殿下喜結連理,并且過了這麽久的恩愛日子,但是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還是比不上過去的那段孽緣;你害怕自己全心全意投入的愛,卻被一個遠在千裏之外的幽魂打垮——對嗎?”
說完,她又歎了口氣,然後小聲補充了一句,“别試圖對媽媽說謊,你并不擅長這個的。而且,現在對我說謊又有什麽用呢?媽媽是來幫助你的啊……”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地拍打在了特蕾莎的心裏,讓她頓時絞痛了起來。
她先是低着頭捂着胸口,然後擡起頭來,重新面對自己的母親。
“媽媽,您說得對,我就是這麽想的。在我看來,我們結婚之後,最幸福的日子就是遠在希臘和約阿尼納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簡直彼此融化在了一起,我們在那個無人注意的角落了,完全分享了彼此的生活……可是來到了法國之後,一切就都大不相同了。
我們逐漸有了隔閡,他開始不再和我無話不談,也逐漸開始尋歡作樂,不光這樣他還甚至把私生子公開擺在了台面上,還封了個公爵!我确實對此不滿,可是我又能怎樣呢?所有人都覺得那好像天經地義,就連您都漠不關心,那我還能說什麽?
是的,我忍受了這一切,就當是殿下想要找點樂子,人生在世誰不能找點樂子呢?隻要他的心中我和孩子們最重要那就行了,我這裏才是他的心靈和事業的最終寄托……我也一直是堅信着這一點的。可是……”
說到這裏,特蕾莎突然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回憶,“可是,我的堅信,卻被殿下輕而易舉就擊碎了!在那個賤女人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噩夢沒有結束,相反它猶如附骨之疽一樣跟随着我們,隻是一直在潛伏而已。她也明顯是沖着我來的,她故意在殿下面前搔首弄姿,在我面前桀骜不馴,她想方設法地氣我,用盡各種手段來折損我的權威!
如果光是這樣,那也就罷了,當年我沒有怕過她姐姐,那麽現在也不可能會害怕她,我有的是辦法讓她蒙受教訓,承受羞辱。可是,當我準備這麽做的時候,殿下……殿下卻擺明了袒護她!他不是不明白,相反我們相處了那麽久,他怎麽可能不懂我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明知道我會怎麽想,卻還是想方設法地袒護她,那意味着什麽您明白嗎?那意味着他不僅沒有忘記舊情,反而還想要換種方式重溫舊夢,而這個浪蕩、不知羞恥的女人,居然不顧别人的譏笑,就賴在我們的面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之前的付出又算什麽呢?殿下難道就沒有感受到我對他的一片真心嗎?爲什麽他要這麽做?”
此時特蕾莎對丈夫和瑪麗亞的關系,還是停留在“他想換種方式來重溫舊夢”這一點上,即使如此,她就已經感到無比難受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雖然她已經逐漸看清楚了丈夫的真面目,但是她的想象力還是有點不太夠,所以根本沒有想到,丈夫的野心,不僅僅是找個“替代品”而已。
在大聲發洩了一通之後,特蕾莎如泣如訴地看着母親,然後哀婉地問了她,“媽媽,一直以來,我都把維護我們之間的感情看做最重要的事,爲了滿足殿下的任性,我也一次次地做了讓步。
有人可能會嘲笑我是個妒婦,嘲笑我不像個法國的皇後,可是我還沒有足夠努力委曲求全嗎?在他一次次的尋歡作樂時,在他隔幾天就跑出去陪伴艾格妮絲小姐時,我都像是沒事人一樣忍受了下來,我都已經忍受了那麽多了,難道還有人能指責我器量狹小嗎?我就連這麽一個要求都不能有嗎?我隻想做自己丈夫的最愛,甚至不是唯一的愛人,難道這個要求也離經叛道了嗎?面對此情此景,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在特蕾莎傾訴和抱怨的時候,亨利埃塔夫人隻是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女兒,時不時地撫弄着她的手,以此來安慰女兒。
“不,特蕾莎,你并不過分。”等到特蕾莎說完之後,夫人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再以鼓勵的語氣回答了女兒,“爲了維護自己的婚姻,你已經足夠努力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你做得不夠,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否定你對殿下的愛和包容,至少媽媽永遠站在你這邊。”
得到了母親的認可之後,特蕾莎原本激動的呼吸漸漸地平複了下來,原本滿腹的委屈好像稍稍變得輕松了些許。
畢竟,雖然貴爲皇後,但是作爲一個遠嫁過來的公主,她身邊并沒有什麽真正的貼心人,更不可能把自己心中的苦惱說給無關人士聽(說了别人也未必會認同和理解),所以這些怨憤長期地憋在心裏,更讓她心情抑郁,而現在,母親的到來,一下子讓她可以多了一個能共情自己的傾訴對象,反倒是讓她緊繃的壓力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