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既然塔列朗拍着胸脯保證說很快就可以派出代表團前去維也納,那麽夏奈爾這邊也必須抓緊時間做好應有的準備了——她才是最關鍵的執行者。
而夏奈爾自然也隻能俯首聽令。
雖然直到現在,她還是對主人的計劃并不認同——因爲風險實在太大了——但是既然艾格隆的意志如此堅決,那麽她也隻能硬着頭皮接受這個任務。
從兩個人剛剛相遇開始,她就已經下定了要爲主人赴湯蹈火的決心,如今這個機會終于來了,她不可能選擇拒絕或者放棄。
也罷,既然這條命都交給陛下了,那就爲他去拼命一次吧,哪怕他的心願再怎麽驚世駭俗、再怎麽違背常理,她也會滿懷熱忱地去做,而且一定要辦成。
無畏的忠誠,這就是她爲自己定下的信條,更是她的驕傲所在。
所以,在從艾格隆這裏接受了命令之後,夏奈爾又以忐忑不安的心情,再度去拜訪了瑪麗亞公主。
因爲整個計劃都需要夏奈爾和瑪麗亞的高度配合,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夏奈爾不得不隔三差五地去瑪麗亞公主那裏走動,以便“磨合”兩個人的關系,形成配合的默契。
在流言蜚語滿天飛的宮廷内,她這種異乎尋常的舉動,自然也會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一直以來,特蕾莎和瑪麗亞鬥得你死我活,勢不兩立,這是衆人皆知的事,甚至還鬧出過許多驚人的流言蜚語;而在這種紛争當中,夏奈爾一直保持着“超然中立”的狀态,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避免了自己沾上任何是非。
而現在,在瑪麗亞慘遭鎮壓、“一蹶不振”的時候,她爲什麽會一反常态地主動去和瑪麗亞套近乎呢?這實在是耐人尋味。
有些人猜測,這是因爲常年在陛下身邊伺候的夏奈爾,嗅出了“瑪麗亞簡在帝心,随時卷土重來”的風向;而有些人則猜測,這根本就是陛下本人的意思,夏奈爾隻是執行者而已。
就連特蕾莎也對夏奈爾的離奇舉動感到非常詫異,好在兩個人畢竟相處多年彼此關系不錯,所以特蕾莎暫時也沒有把夏奈爾的行爲視作“背叛”,隻是在兩個人閑談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暗示過幾句,告誡夏奈爾别背叛兩個人的交情投靠到瑪麗亞那邊去。
即使隻是輕描淡寫幾句,夏奈爾還是感覺如芒在背。
可是,她也是有苦難言,根本不敢把一切的真相告訴特蕾莎,隻能硬着頭皮無視特蕾莎的警告繼續和瑪麗亞來往,心裏則在指望自己盡快把任務完成,然後在特蕾莎徹底生氣之前抽身而去,從這種兩邊受氣的可怕夾縫當中擺脫下來。
一想到陛下給自己惹下的麻煩,夏奈爾也隻能輕輕歎了口氣,然後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來到了瑪麗亞的居處。
當女仆将她帶到瑪麗亞的房間裏時,裏面空無一人,而夏奈爾也早就習慣了瑪麗亞我行我素的風格,所以隻是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着。
很快,她就聽到了背後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于是她連忙站了起來,然後轉身準備向公主殿下行禮。
但是就在轉過身之後,她一下子愣住了,因爲她發現,面前的公主殿下,居然和她一樣,穿着一身黑白相間的女仆裝束。
她可從沒有在瑪麗亞身上看到過這麽簡樸寒酸的裝束。
“殿下……您……”她一時間有些适應不過來。
“有什麽奇怪的,我到時候不是要以你身邊仆人的方式跟你過去嗎?”瑪麗亞神色不變,一邊冷淡地開口說話,一邊走到了夏奈爾的身旁坐下。
這時候,夏奈爾也反應過來了——瑪麗亞已經開始提前預習“角色扮演”了。
這雖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卻還是讓她有些難以适應,她忍不住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隻是半坐在瑪麗亞的面前。
“哎呀,這不是從一開始就穿幫了嗎?”瑪麗亞輕輕搖了搖頭,“哪有在自己身邊的女仆面前這麽拘謹畏縮的呢?”
“您說的是……”夏奈爾自己也哭笑不得,于是連忙重新調整了坐姿,盡力以平等的姿态面對瑪麗亞。
作爲她最初侍奉的主人,她對蘇菲有着骨子裏的敬畏,所以每次遇到瑪麗亞的時候,她總是會忍不住有些心裏發虛。
哪怕她明知道這不是蘇菲,哪怕她已經算是“熟悉”了瑪麗亞的存在,但是她總會有在某個時候,下意識地把對方當成是蘇菲。
果然是孿生姐妹啊,真的很難分清……難怪陛下甯可和皇後鬧翻也要留住她。夏奈爾心想。
但是現在,哪怕再怎麽心裏發虛,也必須進入狀态,嘗試把她當成自己身邊的下人看待。
因爲,她的機會隻有一次,一旦失敗了那就是萬劫不複,根本沒有再重來的機會。
一旦她失敗了,那不光她自己要倒大黴,就連陛下也會因此付出巨大代價——所以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她必須把一切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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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夏奈爾小姐,您今天是有什麽消息告訴我嗎?”瑪麗亞接着問。
夏奈爾連忙将艾格隆剛剛告訴她的消息轉告給了瑪麗亞。
聽完之後,瑪麗亞也陷入到了沉吟當中。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幹這件事,但是真正感受到已經“事到臨頭”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會有些緊張。
不過,她向來是任性傲慢的性格,說得難聽地就是根本沒把誰放在眼裏,所以哪怕再怎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心裏也不存在多少敬畏,所以她倒是比夏奈爾要放松得多。
“看上去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也不多了啊……”片刻之後,她重新開口了,“那麽夏奈爾,你覺得我這一身扮相,有什麽問題呢?”
“您的衣裝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不過……您的神态太過于……太過于張揚了,實在不像是一個服務了别人多年的仆人。”夏奈爾先是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如實地回答。
她說完之後,瑪麗亞頓時就犯了難。
畢竟,說話不對勁,可以用“沉默”來掩飾,大不了她一路上不跟别人交談就行了;但是一個人的舉止氣質是最難以改變的、也是非常難以掩飾的。
她從小就一直養成了頤指氣使的性格,幾乎從未對人低眉順眼過,現在就算套上了女仆的裝束,肯定也無法演出那種久居人下、唯唯諾諾的神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