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位神秘女士悄然離開之後,博旺仍舊老久沒有回過神來。
雖然他幾十年來的銀行家生涯早已經稱得上見多識廣,但不得不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來自神秘,特立獨行,同時和陛下相當接近,并且似乎掌握着一些機密信息……這勾起了他極大的好奇心。
這種好奇心,并不是來自于荷爾蒙的驅動,而是來自于對金錢的執迷和渴望。
剛才她隻是用了短短半個小時,就讓博旺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商機,與此比較起來,被她榨走一百萬法郎,反而不算什麽了。
如果能夠和她長期合作的話,那豈不是等于抓住了一棵搖錢樹?
但不管怎樣,要先确認整個事件的真僞。
剛才他答應了在明天支付給對方一百萬法郎,如果這隻是一個簡單的騙局的話,那麽自己自己就将成爲巴黎最大的笑話,這可無法接受。
于是,他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文件,然後仔細思忖了一番,接着,他又搖鈴把自己的秘書叫了進來。
“備好車馬,我要去楓丹白露觐見陛下!”
他手下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所以車馬很快就備好了,接着博旺一路疾馳,在中午時分就趕到了楓丹白露宮。
按理說來,即使身爲國内頂尖的銀行家,在這個依舊注重“等級制”的時代,博旺也是沒有資格進宮觐見的。不過除了銀行家身份之外,博旺現在還是陛下親封的貴族,自然也擁有了一定的特權,再加上他隐隐然已經成爲了陛下推動金融政策的“助手”,所以越發得到了優待。
但即使如此,他現在在宮廷的權勢序列也依舊不高,沒有觐見的“優先權”,他隻能在來到宮廷提交觐見的申請之後,靜靜地等候在侯見室當中,等待陛下抽空想起來召見自己。
好在他并沒有等候太久,艾格隆一聽到他求見的消息之後,很快就召見了他。
其實,在收到消息的時候,艾格隆心裏就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德·博旺先生,好久不見。”正因爲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他看到博旺之後,表現得比平常更加和顔悅色,“今天您有什麽事情求見我呢?”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博旺沒有多廢話,直接就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了那張字條,恭恭敬敬地遞給了艾格隆,“陛下,我很抱歉在您百忙之中打攪您,不過,今天有一位女士拿着這樣東西到我這裏,尋求金錢上的援助,因爲她索要的金額甚大,所以爲了驗明真僞,我不得不前來向您确認……”
在博旺絮絮叨叨的時候,艾格隆就已經明白怎麽回事了,他接過了字條然後草草浏覽了一下。
“這是我所寫的。”
雖然艾格隆的話很簡短,但卻足夠一錘定音,博旺心頭上的緊張和疑惑瞬間被一掃而空。
那就沒問題了!現在他不再懷疑對方的身份(雖然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對方是誰),更不再懷疑她偷偷提供的商機了。
艾格隆并不知道背後還有另外的故事,隻是不以爲意地将字條又還給了博旺,順便問了一句,“她跟您要多少錢?”
“不瞞您說,我一開始也吓了一跳。”博旺陪着笑臉,然後小聲回答,“她直接跟我要了一百萬,并且說這還隻是開始——”
此言一出,就連艾格隆也吓了一跳。
一百萬法郎在如今這個年代,并不算個小數目了,更何況還隻是剛打了照面就直接獅子大開口,看來瑪麗亞還真是不客氣。
不過,在最初的意外之後,艾格隆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畢竟金錢對他來說無非也隻是身外之物——更何況還不是他付款。假設瑪麗亞如果隻想要錢的話,對他來說反而就沒這麽麻煩了……
可偏偏,她心裏真正想要的不是什麽金錢,而是爲了出一口怨氣,這才是他頭疼的地方。
當然,爲了安撫博旺,艾格隆也作出了一副很不滿的樣子。
“那真是太過分了!博旺先生,不瞞您說,一開始我寫那張條子是因爲她跟我抱怨手裏缺錢花了,所以我就想讓您給她幫忙緩解一下财務危機,結果卻沒想到,她居然直接跟您勒索了這麽多錢!我一定會好好訓斥她的,以後如果她還和這次一樣對您獅子大開口的話,您完全可以拒絕了——”
艾格隆滿心以爲博旺此刻很心疼,所以假意安撫對方,可是他沒想到,博旺此刻心裏卻相當滿意。
平白無故損失一百萬當然會心疼,但如果是花一百萬買個絕密消息并且爲此大賺一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當然不會傻到在艾格隆的面前露出痕迹,于是反而歎了口氣,擺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來,“陛下,您這是哪兒的話?能爲您承擔開銷,是我的榮幸,别說一百萬了,就算是五百萬一千萬,隻要您有需要,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爲您籌集過來,絕不會有絲毫延遲!”
他一向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既然現在從種種線索當中,可以推斷出那位女士真的沒有撒謊,那麽他馬上就可以布置買地大業了,而且他還會在以後盡量巴結那位女士,以便得到更多的機會。
盡管兩個人都知道對方的話其實言不由衷,但至少也演出了“賓主盡歡”的效果,艾格隆的心情也随之變得大好。
“本來我最近就有事想要詢問您,既然您直接過來了,那麽我就順便問問您吧。”在結束剛才的話題之後,他又重新開口了,“您在鐵路債券上準備得怎麽樣了?”
艾格隆所說的,是他上台之後就籌備的國營鐵路公司,這也是他最爲重視的“國策”之一。
爲此他已經做了許多前期的準備,他讓艾格妮絲的父親諾德利恩公爵出任第一任總經理,同時讓他網羅各界人才,作爲未來運營整個國有鐵路事業的骨幹。
想要進行如此龐大的建設計劃,除了人之外,金錢自然也必不可少,而且不可能讓政府來完全承擔這些費用——畢竟,在這個年代,政府已經背負了極爲龐大的公債、還要支付龐大的中央官僚體系和軍隊的薪酬,還要負擔各級議會的公費,财政空間本來就已經舉步維艱了。
既然如此,那就自然隻能把目光放在“民間财富”上面,所以他上台之後,利用自己暫時的對兩院議會的絕對控制,通過了一系列法律,力求規範和促進鐵路事業的融資。
好在,經過了幾個世紀的發展,法國已經擁有了極爲充分的債券金融市場,隻要将政府的信用押上賭桌,再加上鐵路建成之後可以很快就看到盈利效果,無論是艾格隆,還是經辦的官員們都對此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