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理論上,艾格隆有着更高的決定權,但是一般來說,特蕾莎的決定隻要沒有特别違反原則,艾格隆絕不會去駁妻子的面子;再說了,決定誰來繪制紀念畫這種“小事”,艾格隆才懶得理會。
正因爲把握住了其中的關鍵,所以愛麗絲才直接向特蕾莎求情,借用同爲女性的共情感,讓特蕾莎心軟了,最終特蕾莎按捺住了心中對埃德加的厭惡,答應了她的請求。
當天下午,愛麗絲特意抛開繁忙的事務回到家中,然後跟丈夫轉述了這個“喜訊”。
眼見自己的計劃走出了關鍵一步,埃德加自然喜出望外,他連連向妻子表示感謝。
然而,愛麗絲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隻有難以言說的憂慮。
她确實達到目的了,但這種“勝利”同時卻也蘊含着莫大的風險,因爲這實際上是她自己以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名望爲丈夫作保,爲埃德加争取到了他想要的差事。
以理智的角度來看,把自己的名望做賭注,寄希望在埃德加這樣性格輕浮、沉不下心的人,絕對是不可取的。
隻是,人的一生當中,當然不可能全憑理智行事。
面對丈夫“振作”起來的希望,愛麗絲最終還是選擇冒一次險,畢竟,作爲一個妻子和母親,她終究還是有着難以割舍的東西。
爲了讓丈夫明白自己所付出的代價、以及事情的重要性,她正色叮囑埃德加。
“埃德加,你也看到了,這是我在皇後陛下爲你說盡好話才辦到的,我是冒了險的……爲了我們家庭的和睦,爲了我們孩子的未來,我願意冒險,可是你也要拿出你的所有才華,證明我确實沒有在陛下面前說謊才行,你一定要做到!”
她越說越是凄涼,忍不住幽怨地瞥了丈夫一眼,“不瞞你說吧,我在陛下面前提到你想要做事的時候,陛下的眼神真是充滿了質疑,她根本不相信你……而且不僅僅是陛下這樣,其他人怎麽看你,你也心裏清楚吧?難道你認爲,特雷維爾家族未來的繼承人應該在外面擁有這樣不堪的名望嗎?難道你認爲,你這樣能夠承擔起重擔嗎?過去你讓我們失望,但事到如今那都是過去了,現在你多少也應該争點氣了吧?就算不是爲我,爲了父親爲了女兒,我求你認真起來吧,不要再讓我們失望了……”
愛麗絲的話,苦口婆心、如泣如訴,自然也觸動了埃德加。
他當然知道外界到底是怎麽看他的,也知道自己多年來吊兒郎當的生活給自己帶來了什麽風評,他更加知道,在他逃避家族義務的時候,是父親和妻子含辛茹苦拼死拼活在重振家業,連帶幫他把他那份活一起做完了。
要說愧疚,他當然會愧疚。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說愧疚了就會改的,正如那些小學生們在考試考砸了時經常會懊悔痛哭流涕,但第二天又會重新回到熟悉的擺爛生活當中,埃德加的愧疚隻是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鍾,又恢複了自我。
說到底,連父親20年的責罵都沒有罵醒他,愛麗絲幾句哀怨的傾訴又能改變什麽呢?
埃德加·德·特雷維爾,早已經放棄了努力,也不想被家族的枷鎖所束縛,他隻想要爲自己而活。
所以,他隻是做出了甚爲感動的樣子,然後連連向妻子做出保證,自己絕對會拿出120%的認真态度去完成這項差事,絕對不會掉鏈子。
在他連連的保證之下,愛麗絲也相信了他,或者說選擇相信他。
于是,夫妻兩人又悄悄合計了一會兒,埃德加也抓緊時間收拾了一下自己常用的畫具以及日常用品。
第二天,愛麗絲帶着埃德加一起來到了王宮當中,開始了自己全新的工作。
既然已經有了特蕾莎的首肯,再加上愛麗絲自己在宮廷當中的特殊地位,她很快就爲丈夫找到了房間充當畫室——自然也是埃德加這段時間的住處。
埃德加也沒有含糊,在安頓好了之後,立刻開始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當中。
雖說他志不在此,但爲了應付差事,他不管怎樣也要去認真進行自己的工作。
紀念畫的創作,說難也不難,但說簡單卻也不簡單。
對已經有了十幾年熟練繪畫經驗的埃德加來說,畫人物是他的基本功,再加上他當時就在聖母院當中,親眼見證了兩位陛下先後加冕的場面,所以要讓他“重現當時的場景”,自然很容易。
可是,帝國在政治上的需求,并非僅僅“重現場景”這麽簡單而已,它需要讓紀念畫既生動傳神又隐含着十足的政治隐喻,還要想盡辦法突出中心人物,又不能顯得太突兀……總之就是既要又要——當然,這也是特權的體現。
埃德加當初就爲艾格隆畫過宣傳畫,所以對這種紀念畫多少也是有了一點經驗,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找到下筆的靈感。
好在,帝國官方并不着急,他還有一段時間來慢慢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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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不緊不慢地把自己行李箱當中的畫具都拿了出來,調配了一下常用的顔料,然後在畫布随意塗抹了幾筆找一下狀态。
接着,他又扔下了筆,再站在窗邊張望一下,以此來打發時間。
等他覺得時間已經足夠長到證明自己在“努力尋找靈感”之後,他打開了這個臨時畫室的門,再招呼了一下衛兵。
“您能幫我找人去通傳一下勒班陀侯爵大人嗎?”他好聲好氣地向衛兵詢問,“我是他的朋友,想和他見一見。”
雖然安德烈·達武身爲陛下的衛隊長并不是輕易能見的人,但衛兵也知道埃德加是愛麗絲夫人的丈夫,所以他不敢怠慢,很快就讓人去通傳了安德烈。
沒過多久,安德烈就出現到了這間臨時畫室的門口。
“埃德加,好久不見!”
他顯然也早已經聽說了愛麗絲夫人爲自己丈夫謀差事的事情,所以對埃德加出現在這裏絲毫不感到意外,一見面就熱情地和埃德加握住了手。
兩個人在希臘的時候本來就有交情,而且埃德加這個人,平常随和風趣,你隻要不對寄予什麽期待,你就會發現他确實很适合做朋友,因此兩個人自然也就熟絡了起來。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去找差事來做,看來你終究還是振作起來了啊。”在簡短的寒暄之後,安德烈笑着對埃德加打趣,“說不定過幾年,我還要叫你特雷維爾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