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富麗堂皇又陰森詭異的畫面。
艾格隆沉默着俯視腳下的愛德蒙-唐泰斯,檢查了他的傷勢,确認了他并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因爲身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緊張所以暈了過去而已。
艾格隆心裏不僅升起了些許的恻隐之心,畢竟他并不喜歡欺負一個已經如此悲慘的人。
不過,這也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好在他有的是機會可以補償這個可憐人。
在送走了愛德蒙-唐泰斯之後,艾格隆心裏清楚,他肯定會跑去藏寶地看看,所以在夏奈爾帶路回來以後,他馬上就跟夏奈爾說,他感覺愛德蒙-唐泰斯神色和舉動有些不對勁,恐怕會做出什麽異常舉動。
接着,他和夏奈爾一起暗中監視愛德蒙-唐泰斯的房間——果然,沒過多久,這家夥就偷偷地跑出了房間,于是兩個人就一路跟着他。
果然如同艾格隆預料的那樣,愛德蒙-唐泰斯直接就跑到了藏寶的地點——雖然基督山島隻是一個小島,但如果不是把紅衣主教的遺囑背得滾瓜爛熟的話,肯定不會有這麽輕松吧。
“陛下,我們應該拿他怎麽辦?”就在他沉默當中,夏奈爾開口詢問了他。“要不要幹脆就在這裏殺了他,然後扔到海裏去算了?”
她的表情嚴肅凝重,沒有任何遲疑。
雖然她之前在愛德蒙-唐泰斯的面前表現得又溫柔又富有愛心,但是她的這些愛心和溫柔,都隻是留給同黨的,對于那些仇敵和叛徒,她的内心裏沒有任何寬容可言。
她并不知道内情,所以在她看來,愛德蒙-唐泰斯已經做出了十惡不赦的罪行,是個可惡的叛徒——
這家夥之前坐牢服苦役,是陛下花了那麽多錢來贖買他的自由,甚至還按照他的要求,多花了一筆錢拯救了他的義父,結果他居然忘恩負義地想要偷竊陛下的寶藏……這可是複辟帝國的寶貴資産啊!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就充滿了憤怒和憎恨。畢竟她心心念念地都是盡快幫助陛下重返皇座,怎麽可能允許有人破壞主人的事業?
既然做了叛徒,那就必須受到叛徒應有的懲罰,所以她剛才那麽憎惡地看着愛德蒙-唐泰斯。
如果現在艾格隆下令要她馬上開槍,了結了這個可惡的叛徒,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的——事實上她已經準備好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少年人卻沒有任何的惱怒,反而輕輕地搖了搖頭。
“先别開槍,夏奈爾。”
“爲什麽?”夏奈爾大爲驚訝,忍不住問。“他明明……他明明在試圖偷竊您的财産。”
“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爲什麽他知道這裏。”艾格隆鎮定地反問,“他才第一天上島,卻莫名其妙地知道這個寶藏,你看他的搜索路線,居然比我們還要順利……這情況太異常了。”
“對我來說這不重要。”夏奈爾執拗地回答。
然後,她指向了面前的寶箱,“陛下,這是您的财産,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侵犯……我不管他有什麽理由,既然他這麽做了那我就絕不會饒了他。如果……如果您覺得麻煩,那我來做好了,您回去休息就行。”
她害怕主人是心軟下不了手,所以提議讓她自己來動手。
“不,夏奈爾,你理解錯了,我不是下不了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殺了他的,但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艾格隆生怕夏奈爾腦子一熱真把愛德蒙殺了,于是連忙制止,“這個寶藏對我來說至關重要,任何知情人對我來說都是威脅,我必須弄清楚他到底是從哪兒知道這個秘密的……這樣我就能夠把秘密繼續封鎖下去。而且,既然這家夥知道這個寶藏,那也許說不定他還知道其他寶藏,我們留着他,也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樣倒也沒錯……”夏奈爾想了想,覺得還是陛下說得有道理。
于是,她放下了槍,向少年人道歉。“抱歉,陛下……我的思慮還是不夠充分,差點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你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而已,這恰恰證明了你的忠誠。”艾格隆笑着回答,“夏奈爾,我從來沒有擔心過和你共享寶藏的秘密,而你的反應也證明了我沒做錯。”
被他這麽一誇獎,夏奈爾心裏頓時喜滋滋的,原本心裏的憤恨也消褪了。“我心裏您比寶藏更重要,陛下。”
“好了,我們把他帶走吧。”艾格隆說。
“帶去哪兒?”夏奈爾問。
“帶到他的住處,然後我們看看那位神父會說什麽。”艾格隆回答,“我總覺得那個神父有點鬼名堂,也許愛德蒙-唐泰斯是通過他得知寶藏的秘密。”
“您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夏奈爾點了點頭,“我早上照顧那位神父,他雖然右半身癱瘓了,但是非常有教養和風度,而且看上去也非常精明,不是普通的糟老頭子。”
“那就讓我們會會他吧。”艾格隆聳了聳肩。
就在他們對話之間,愛德蒙-唐泰斯的身體開始慢慢移動了,顯然他已經在清醒當中。
艾格隆做了個手勢,讓夏奈爾先不要作聲。
就在他們注視之下,愛德蒙-唐泰斯慢慢醒轉了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圍。
接着,他慢慢地醒了過來,然後回憶起了自己爲什麽會落到如今的處境。接着,他的表情被恐懼所扭曲,因爲他分明看到,他還在那個石窟當中,而那對少女和少女,也還站在他的面前,如臨大敵地看着他。
這個噩夢還沒有結束,他的痛苦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看着他的臉,艾格隆心裏也忍不住被感染了一股蒼涼和悲怆。
命運對這個人确實太殘酷了。
“唐泰斯先生,先不要驚慌,我還沒有決定如何處罰你。”正因爲有些感同身受,所以他可以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比平時更加溫和。“你還有機會爲自己自辯。”
看到少年人似乎還沒有惱怒到準備立刻處死自己,愛德蒙-唐泰斯稍稍寬下了心。
“您能相信嗎?我原本是打算把這個寶藏獻給您的。”他凄然回答,“隻是看來現在您并不需要我來奉獻了。”
直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通爲什麽這位少年陛下發現了這裏,但是很明顯,他已經捷足先登,寶藏早就已經被對方據爲己有了——也就是說,他和神父在牢獄當中心心念念的寶藏,終究不過是一場幻夢而已,就像泡沫一樣,看起來很美但輕輕一觸碰就消逝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