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隆這番話,既有深思熟慮之後的鎮定,又有“我想幹嘛就幹嘛”的驕傲,以至于奧棠絲王後一下子又怔住了。
對她來說,自家的侄子玩玩風流韻事根本不算什麽,就算生出私生子女也隻是不小心的意外而已,但是若要把這個女兒公開身份并且接到自己身邊,屬實就有點離經叛道了。
但是她也知道,對于艾格隆的意見,她并沒有能力推翻,他也不是來跟自己商量的。
最終,她隻能苦笑着歎了口氣,“好吧,現在你已經長大成人了,我雖然是你的長輩,但沒有資格多管,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不過,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她内心當中還是有點狐疑,特蕾莎雖然大度,但是她能夠接受艾格隆這麽做嗎?就算能夠接受,想必也是心裏有很多不爽的。
如果隻有這麽一件事也就罷了,現在又還有艾格妮絲小姐的事情……就算艾格隆已經注意在保密了,刻意在自己這裏接待她的父親,但是這種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隻要這小子繼續下去,遲早會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到時候特蕾莎又該如何反應呢?
正因爲有些擔心,所以她忍不住再勸了少年人,“艾格隆,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多注意一下特蕾莎的想法吧,畢竟她不僅不蠢,相反還挺聰明的,想要瞞過她是很難的。而且她和我不一樣,我和我的丈夫才不在乎對方幹什麽呢,我們樂得讓對方自由。可是她不一樣!她對你一往情深,并且義無反顧地追随了你,哪怕一度成爲笑柄也從沒有改過要和你結合的初衷,她恐怕不會那麽願意任你自由。”
這種事即使嬸嬸不說,艾格隆心裏自然也是清楚的。
隻是,凡事有得必有失,自己既然想要做什麽,就勢必要承擔相應的後果,特蕾莎日後就算有什麽不滿,大不了見招拆招就行了,反正他們的婚姻是必須一直延續下去的。
這毫無疑問就是自私自利,可艾格隆早就習慣于此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過到時候再說吧。”于是他敷衍着回答。
奧棠絲王後當然能夠看出他的敷衍,所以也隻能歎了口氣,“哎呀,罷了,我也隻是提醒一下而已,你們年輕人自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沒法幹涉。我隻是希望,你們夫婦能夠和諧共處,度過你們未來好幾十年的餘生,如果能夠做到的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您也還有很長的人生。”艾格隆笑着回答,“在今後,您将是我們的表率,帝國的宮廷都将會沐浴在您的風度,和您的溫厚之下,我希望您能夠成爲最受人尊敬的人。”
這不僅僅是艾格隆随口的恭維,他也确實是這麽打算的。
他和特蕾莎雖然都既聰明又有手腕,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了,現在不過18歲,以這樣的年紀想要展露什麽“長者風範”肯定是不夠的,他需要在自己的宮廷當中有一個長輩,以寬厚的形象來籠絡人心。
ta不需要有太高的手腕,也不必有太大的野心,但是ta可以作爲潤滑劑一樣,連接在各個利益團體當中,也同樣享受着各方的尊重。
他的叔叔們不适合,要麽荒唐要麽野心勃勃,他遠離還來不及,怎麽會給自己找一個“太上皇”。
最有資格扮演這種角色的有兩個女性,一個是他的奶奶萊蒂齊亞,一個是他的母親路易莎。
然而,他的奶奶現在年事已高,而且在羅馬隐居,當年都從來都不喜歡參與宮廷生活,現在更加不願意摻和;至于他的母親……他從來不喜歡自己的母親路易莎皇後,而且他的母親肯定也沒有離開帕爾馬來到他的宮廷充當皇太後的興趣。
母子之間能夠以冷淡的尊重相處,已經是他們之間傷痕累累的關系的最後溫柔了。
既然這兩個人選都不行,那最後一看,最适合的還就是這位嬸嬸了。首先她很喜歡宮廷的生活,不會拒絕扮演這個角色;其次她也沒有什麽權欲野心,隻要所有人圍在她身邊奉承讨好就行了。
某種意義上,艾格隆把自己對母親的執念,轉移了一部分到王後身上了——他從出逃之後,第一個投奔的人就是嬸嬸,而嬸嬸也确實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盡全力幫助了他,之後也一直在支持和鼓勵他的事業。
哪怕在當年,她的名聲也不錯,現在更加不會有人反對她了。
當然,這個相反也不是沒有壞處——奧棠絲王後兩個兒子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相反和其他成員一樣野心勃勃,如果她有這種超然地位,那麽他的堂兄們也會借機發展自己勢力。
不過,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畢竟艾格隆現在勢單力孤,打虎親兄弟,他還需要借助親族的力量——一門衆就算再怎麽不可信,也比外人好用得多。
再說了,艾格隆的繼承權本來就無可置疑,現在他還有了兒子,波拿巴家族的正統嫡脈更是無可撼動,他們的個人野心,頂多是謀求自己的權力罷了,還在可控範圍内,艾格隆有的是辦法限制他們。
所以他權衡之後,就下定了決心。
奧棠絲王後對此當然一無所知,不過她确實非常緬懷過去那些輝煌的經曆,她也不介意有機會再去品嘗一番。
和往常一樣,兩個人相處非常融洽,談話也幾乎不設防,艾格隆親切地又和她行了貼面禮,然後對她告辭。
送走了侄兒以後,奧棠絲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會客室,而這時候,諾德利恩公爵因爲不知道主人準備怎麽安排自己,所以幹脆留在座位上欣賞起了窗外那些山谷壯美的風景。
一看到王後過來,他連忙收回了視線。
“很好看,您說是吧?”王後笑着問。
“沒錯,太壯美了,我之前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風景。”公爵連連點頭附和,“這裏真是個好地方。”
“确實是好地方,不過也沒辦法和巴黎相比。”王後仍舊微笑着。“您想念它嗎?”
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讓公爵有些意外,不過他選擇了如實回答。
“我想念它,陛下。不光是因爲那裏的繁華,更是因爲我的家人們都在那裏,我不可能不牽挂他們。”
“您看,您離開它才幾天就已經想念了,而我卻已經十幾年啦。”王後的笑容當中突然多了幾分苦澀,“不過,也許接下來,我就可以彌補這個遺憾。”
“您一定可以的,王後陛下。”公爵繼續恭維對方,“隻要陛下踏入國土,您就将是帝國境内最受人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