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到這句話,上尉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犀利了。
雖然對政治并不怎麽感興趣,但是他肯定也知道奧爾良公爵的存在,更加知道公爵也同樣是王位觊觎者,因而也就是艾格隆的政敵。
那麽,那場刺殺就可以解釋爲有預謀的政治刺殺——倒是合情合理了許多。
然而,正因爲影響太大,所以他也不能因爲愛麗絲的一面之詞就認定這是事實,于是他又問對方,“您爲什麽會這麽說?有什麽根據嗎?”
愛麗絲又沉默了片刻,思考着自己的說辭。
剛才她隻是急中生智,爲了撇開上尉對艾格妮絲的懷疑,所以找了一個借口來吸引開上尉的注意力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麽證據。
而現在,她的成功了,上尉确實已經不再關注艾格妮絲了,但是接下來愛麗絲卻要再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說服上尉,讓他相信自己沒有随口在說謊。
當然,其實她也不是随口亂說,之所以脫口而出提到奧爾良公爵,是因爲比昂卡真的和奧爾良公爵一家有過來往。
之前,她最初碰到比昂卡的時候,是在1815年的那不勒斯,當時拿破侖皇帝的妹妹、那不斯勒王國的王後卡特琳娜倉皇逃離自己的首都,而原來統治那不勒斯王國(兩西西裏王國)的波旁家族成員,則返回到了這個國家。
當時的愛麗絲尚且年幼,對這些東西并不敏感,長期颠沛流離的生活也讓她無暇去注意這種國家大事;然而,等回到巴黎之後,年紀漸漸長大的她,回憶起這些往事的時候,也很自然地找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比昂卡在當時那不勒斯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可以到處橫行,沒有任何人阻止她,甚至她還曾經拿出過特殊人士簽發的證明,以便應付官員們的盤問。
很明顯,她之所以在那個亂糟糟時間點來到那不勒斯,并不是興之所至,而是曾經得到了某人的請托。
雖然比昂卡并沒有明确說過自己和這個王室的關系,但是仔細一想的話,如果沒有王室的許可,比昂卡絕對無法行事如此肆無忌憚。
而奧爾良公爵的妻子,正是出身于兩西西裏王國王室的瑪麗亞-阿瑪莉亞-特蕾莎公主——所以也許,有可能當初他們之間就有過什麽淵源也說不定。
當然,這也隻是愛麗絲隐隐約約的猜想,沒有任何證據;而且,現在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她本來都快要把這些事情都澹忘了。
如果是在法庭上,她的這種推理非常牽強,甚至可以說是捕風捉影,沒有任何法官會采信這種說辭。
但是對政治上的問題來說,人們通常都是疑心病,哪怕再怎麽樣清白無辜的人,也有可能因爲這種疑心而成爲犧牲品,更何況是一個“有嫌疑”的人?
理清楚自己的思緒之後,愛麗絲定下了心神,然後重新擡起頭來看着上尉。
“上尉,我不能說我确定,因爲這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但是,這個名叫比昂卡的女士,據我所知,曾經和奧爾良公爵一家有過來往,這一點我可以跟您保證——我也絕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至于爲什麽我會這麽斷言,請允許我保密,因爲我也不想連累到其他人,畢竟給我傳遞消息的人也是冒着風險的……”
愛麗絲表現出了十足的鎮定,但是實際上她的口風卻留有餘地——她也隻是說‘有過來往’而已,并沒有咬死比昂卡一定是奧爾良公爵派出的殺手。
這樣的話,哪怕最終事實證明自己是真的“冤枉”了比昂卡,她大不了也可以推脫說自己猜錯了,反正比昂卡無論是誰的走狗,刺殺陛下的罪過肯定是無法洗清的。
愛麗絲如此澄澈的眼神,和笃定的語氣,讓上尉不由得信了幾分,畢竟之前他也見識過愛麗絲的風采,知道她絕不是一個無事生非、一驚一乍的普通婦人。
至于愛麗絲的保密态度,他也能夠理解——他猜測,愛麗絲是通過父親那邊的渠道得知這些消息的,畢竟她父親也是個公爵,而且宮廷中的大臣,消息靈通一點也很正常。
爲愛麗絲腦補出了理由之後,上尉再重新思考了她的說辭,然後覺得符合邏輯——畢竟,奧爾良公爵想要用刺殺手段來排除掉艾格隆這個政治對手,也算是合情合理。
甚至可以說,也隻有一個有勢力的人,才能夠在艾格隆冒險前往法國之後,暗中窺探艾格隆的行蹤,雇傭刺客然後發動刺殺。
一想到這裏,他又相信了幾分。
但是,如果這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他的任務就艱巨了幾分——如果那個刺客不是孤狼,而是背靠着某個勢力,那麽自己該如何完成任務?
“那您爲什麽不早點告訴公主殿下呢?”他略帶着點責備,質問愛麗絲。
“很抱歉,我當時消息也頗爲閉塞,隻是有所耳聞罷了,等到回到巴黎之後我才了解了更多情況,而那時候我又不好跟公主殿下聯系……”愛麗絲苦笑着回答。
眼見她對自己緻歉,上尉也聳了聳肩。“好吧,我也能夠理解您的苦衷。那就這樣吧,基本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恐怕對我來說,怕是難以完成公主殿下的心願了。好在,在臨行之前,公主也沒有要求我一定要把那個刺客除掉,隻是叫我見機行事罷了,我看看有沒有機會幹掉她,如果沒有就算了。”
“嗯,我也會盡一切努力協助您的。”愛麗絲也立刻表态。
她心裏也暗暗松了口氣。
一來,上尉咄咄逼人的态度讓她有點難以招架,現在慶幸自己總算把他湖弄過去了;二來,她也慶幸有上尉的幫忙,自己的計劃又多了幾分把握,自己的妹妹不用面對生命危險了。
是的,她就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比昂卡落到自己的手上,不至于和妹妹去搞什麽公平決鬥。
當然,現在一切還隻是開始,她還有很多東西需要籌劃,但是仔細盤算的話,她手裏已經有了好幾張牌了——
其一,她認識比昂卡,而且比昂卡對她沒什麽戒心;
其二,她手裏有厲害人物,足以代替她來動手;
其三,她可以利用時間差和信息差來制定整個計劃。
随着她逐漸擺脫家庭,參與到這些大事當中來,她漸漸地已經習慣了一種思維——冷靜地盤算手中的資源,權衡利弊,思索各種步驟,以實現自己的目的。
冷靜籌劃,堅定執行,在悄然之間已經成爲了她的習慣,她不知道對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婦人來說,這是否是好事,但是她很享受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