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他起床去吃早餐,而這時候,歐仁妮也已經醒過來了。
看到伯爵之後,歐仁妮似乎也頗爲高興,還特意爲他獻聲歌唱。
就這樣,伯爵和這對被他當成家人的母女共進早餐,品嘗着家庭的幸福。
而就在伯爵和愛米麗母女共進早餐的時候,被他留在原本那個家裏的福雷斯蒂上尉,悄悄地離開了房屋,然後進入到了外面的街道當中。
他還是第一次來到巴黎,所以這座大都市各處的建築和景色都讓他大爲新奇,然而此刻他并沒有和一個遊客那樣駐足欣賞美景,而是用結結巴巴的法語,禮貌地跟路人詢問一個地址。
經過一路的詢問,這個來自異國的遊人穿街過巷,來到了特雷維爾侯爵府邸的大門之外。
确認了這裏确實是特雷維爾府上之後,上尉敲響了大門,然後跟門房道出了自己的來曆——當然,他沒有直接提到特蕾莎的名号,隻是說奉愛麗絲夫人的一位友人之命前來拜訪。
此時的愛麗絲正在和丈夫和女兒一起共進早餐,而這時候仆人拿着一張紙條走到了她的身邊。
“夫人,有一位外國人,自稱是奉您朋友的命令來求見您。”
愛麗絲心裏有所預感,然後拿過了紙條。
“自從之前分别之後,我對您甚是想念,希望您和您的女兒一切安好。”
紙條的内容非常簡單,隻是一段簡短的祝福語,但是愛麗絲是見過特蕾莎筆迹的,所以她輕易地就認出來這是特蕾莎公主所寫。
于是那個拜訪她的人,身份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
“快帶他過來!”她連忙吩咐。
“愛麗絲,發生什麽事情了?”埃德加好奇地問。“誰來了啊?”
“特蕾莎公主的使者來了。”愛麗絲簡短地跟埃德加解釋。
“她會派特使來找你?爲什麽??”埃德加更加疑惑了。
他雖然不喜歡特蕾莎,但是他也知道特蕾莎不是一個無事生非的任性公主,肯定不會是心血來潮想念愛麗絲了所以就派個人來問好而已。
愛麗絲不知道該怎麽跟丈夫解釋這件事。
畢竟,她也不想讓自己私底下的謀劃暴露出來。
“你别問那麽多了,一點小事而已……”于是她回答。
埃德加愣住了。
他并不是一個控制欲特别強的人,自然也無所謂妻子有點小秘密,隻是妻子的語氣有點接近于命令,讓他有點不适應。
他模模湖湖地感受到,随着瑞士那一行之後,愛麗絲在自己面前的氣勢越來越強了,原本總是低眉順眼的她,現在卻經常在無意之間流露出不耐煩的樣子。
不過,雖然心裏有點不舒服,但是對妻子發脾氣畢竟有損丈夫的體面,再說了他自己也對妻子内心有愧,于是他也就一笑而過,不在意這種小事了。
“好吧,親愛的,那我就不問了,不管怎麽說,你能夠和特蕾莎公主保持友情,對我們家來說也是好事。”
接着,他又從餐桌上站了起來,打算離開這裏,“既然是公主的使者,那我還是回避一下吧,你們女士之間總有許多體己話,我可不方便聽。”
“你要去哪兒?”愛麗絲連忙問。
“去俱樂部。”埃德加熟練地回答,“我今天在那裏有約。”
愛麗絲的表情不變,但是在餐桌之下,她緊握住了拳頭,尖銳的指甲刺入到了手掌心當中,讓她有些發疼。
痛楚沿着神經,從掌心傳遞到了頭部,但是最終卻在愛麗絲的臉上綻放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哦,是這樣啊?那祝你玩得開心,早點回來吧。”
“嗯,我知道的。”埃德加随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揮手跟妻女告辭,接着匆匆地離開了自己的家,前去赴約——當然,這肯定不是俱樂部的約了。
愛麗絲目送着丈夫離開,她的拳頭沒有松開,掌心中尖銳的刺痛依舊在持續不斷地燒灼着她的内心,讓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無奈和悲傷。
接着,她又擡頭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夏露。
這個金發碧眼的女孩此時正認真地用瓷制的湯勺喝着濃湯,并沒有注意到父親的離開。
看着女兒全神貫注的樣子,愛麗絲的拳頭慢慢地松開了,臉上也逐漸露出了笑容。
這是自己在人間最寶貴的财富,這恐怕也是自己今後人生最重要的落腳點了。
就在不久之前,在和父親的談判當中,盛怒之下的公爵當面罵她說丈夫依舊在沾花惹草。
雖然艾格妮絲拼命打了圓場,雖然愛麗絲自己也指責父親是在造謠污蔑,但是她心裏又何嘗不知道,父親其實并沒有說謊?
她并不愚蠢,甚至可以說是敏感而又聰明,所以在新婚期間的甜蜜過去之後,她很快就能夠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迹,并且猜測到丈夫可能在跟哪個舊日的情人藕斷絲連。
她不知道她現在的那位情敵到底是誰,但是她真的很好奇也很不甘心——爲什麽我都已經明明做到這個地步了,你卻還能夠讓埃德加念念不忘?
但是,她的怒火并沒有爆發出來,一來她沒有實際的證據;二來她也不願意吵架,鬧得大家不體面,成爲笑話。
更重要的是,這種風流韻事在巴黎比比皆是,她就算吵架了又能改變什麽呢?
所以在察覺到那些蛛絲馬迹之後,她終究還是選擇了無視,繼續過着婚後的平靜生活。
然而,父親的怒吼,終究戳破了她不願意直面的現實,她再也無法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了——有時候,裝湖塗可以讓人湊合着生活,清醒卻會讓人感覺到痛苦,到底哪個更好可能還分不清。
因爲即使清醒看到了現實,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改變現狀,靠加倍的溫柔和愛意來挽回丈夫的心嗎?這不可能,她自問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和丈夫大吵大鬧逼着他不再去偷情嗎?如果是之前的她可能會這麽幹,但現在的她卻不想如此選擇。
那是因爲,之前的她,爲這段婚姻已經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和家人也反目了,婚姻可能就是她僅剩的一切,正因爲如此所以更加不能容忍丈夫的背叛;而現在,她除了婚姻之外,還有了别的東西,特雷維爾這個姓氏雖說讓她被王家關上了大門,但是卻也幫助她敲開了波拿巴家族的大門。
她也借着和艾格隆夫婦的友誼,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