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伯爵已經整裝一新,面孔雖然和往常一樣嚴肅,卻又有着掩飾不住的春風得意,再加上被精心梳理過的頭發,更加顯得精神抖擻。
看來,愛米麗夫人的順從和逢迎,讓他品嘗到了男女之歡,更讓這一刻孤寂的心得到了久違的溫暖。
她一眼就看得出,埃德蒙已經沉浸在了這份幸福當中,真的把愛米麗和歐仁妮當成自己的家人了——
愛麗絲知道,愛米麗夫人并不算什麽好女人,但是她也知道愛米麗足夠聰明,知道權衡自己現在的處境,也知道讨好伯爵是讓自己下半生安全着陸的唯一方法,所以她會扮演一個好情人,會給予埃德蒙一切他需要的情感支持。
156n.
這就夠了。
畢竟,多少人一輩子連虛假的愛和溫柔都沒有辦法得到。
隻要能把幸福演下去,演一輩子,那也是不錯的人生了吧……
“伯爵先生,早上好,您看上去氣色很不錯。”驅散了心中的雜念,愛麗絲溫和地向埃德蒙行禮。
“夫人,早上好。”埃德蒙連忙也向她緻意,“我……我感覺非常好,您确實讓我看清了前路的方向。我和愛米麗都感謝您。”
在經過了那麽多年的孤寂生活之後,他終于品嘗到了家人之間的溫暖,多年積累的渴望就此傾瀉而出,銘記這些難忘的日子。
埃德蒙此時确實非常感激愛麗絲,沒有她捅破那層窗戶紙,天知道自己還要糾結多久,又還要把這甜蜜的幸福時光延後多久。
雖然這份好感,肯定取代不了他對陛下的忠誠,但是隻要在不違背陛下忠誠的前提上,埃德蒙也非常樂意爲這位女士效勞——這也正是愛麗絲的目的。
她原本不知道那麽多内情,來到這座府邸之後,通過觀察靈機一動,幹脆點破窗戶紙,促成了這兩個人的“好事”,不光是幫助了朋友,也讓自己收獲了他們兩個人的感激。
這些“感激”現在還不能給她帶來多少實際上的利益,但是她相信,以後的某一天,“存款”會有被支取的那一天,而伯爵這樣的人,肯定可以做到許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您不必說得這麽客氣,既然身爲朋友,能幫助您的地方,我自然都會幫忙的。”愛麗絲笑容滿面地回答了伯爵,“那今天您準備好了沒有?”
“我準備好了!”埃德蒙下意識地挺起了胸膛,“我可以按照您的吩咐行事。”
于是,到了晚上,一輛馬車悄悄地從這座府邸駛出,接着來到了不遠處的街角。
車廂裏坐着的,自然是愛麗絲和埃德蒙兩個人了。
馬車靜靜等待着,誰也沒有說話。
在黑夜當中,有另外一輛馬車接近了他們,然後就在旁邊停了下來,埃德蒙定睛一看,發現這輛馬車上面有着諾德利恩家族的紋章——顯然,這就是接他們過去的。
愛麗絲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一起走下了馬車,再登上了這輛馬車。
而在車廂門打開之後,埃德蒙愕然發現,車廂裏已經有個人了。
借助馬燈昏暗的光線,他定睛一看,發現赫然是艾格妮絲小姐。
片刻的驚愕之後,他立刻回過神來——這應該是姐妹兩個人越好了的,艾格妮絲來保證自己和姐姐的安全。
“艾格妮絲小姐,晚上好。”進入車廂之後,他低聲向對方問好。
而相比于精神抖擻的埃德蒙,艾格妮絲卻有點心情複雜,隻是勉強地埃德蒙笑了笑。“晚上好,伯爵先生。”
艾格妮絲此刻确實悲喜交加,一方面她爲家裏即将得到強力的幫助、借此擺脫危機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她卻也在爲姐姐和父親之間不可避免的争吵和攤牌而感到悲傷。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确實隻能繼續走下去了。
她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看姐姐,卻發現姐姐的臉上隻有着澹然的微笑,既沒有愧疚也沒有退縮。
姐姐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她想不出答桉。
都怪特雷維爾父子兩個把她給教壞了!最後,她隻能恨恨地把責任推到了别人身上,畢竟,她根本不願意去恨姐姐。
就在三個人的沉默當中,馬車緩緩啓動,而這一次它在路上沒有做任何停留,徑直地進入到了艾格妮絲的家中。
接着,他們三人在後門進入,然後沿着已經空無一人的走廊,進入到了二樓一個隐秘的房間之前。
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走廊,愛麗絲心裏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暢快感。
當初把我趕出門外權當我不存在,如今卻不得不對我奉若上賓……我不是跪着求回來的,我是踹開門大大方方走進來的。
雖然稱不上如同波旁複辟一樣的“王者歸來”劇情,但是此時她的内心裏卻還是有一點點揚眉吐氣的感覺。
也許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被人如此對待了。
就在愛麗絲沉思間,艾格妮絲輕輕地敲了敲門。
“爸爸,客人都來了。”
“讓他們都進來吧。”門中很快就傳來了回應。
這聲音還維持着鎮定和威嚴,但是很明顯地露出了一絲緊張。
——這倒也容易理解,畢竟,在家裏接見波拿巴家族派出來的使者,實在有點讓人心裏壓力巨大。
艾格妮絲打開了門,然後将姐姐和伯爵都帶了進來。
此時,公爵正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兩個。
而埃德蒙也借機觀察了一下公爵。
相比于兩年前見面的時候,公爵顯然要蒼老了不少,頭發變得更加花白,原本就瘦削的身軀,現在更是顯得精力不濟。
而公爵也很快就認出了埃德蒙。
“基督山伯爵?”他脫口而出。
上一次,也是艾格妮絲帶着伯爵來到自己加中的,并且使用了這個頭銜介紹給父親。
本來這種客人公爵接見過千百個,也無暇去記住,但是後來傳來消息,來希施泰特公爵在希臘封了一群貴族,裏面就有個基督山伯爵,這時候他才悚然而驚,并且銘記了伯爵的模樣。
現在兩個人又見面了,而公爵立刻就猜測,他就是來希施泰特公爵派來的特使。
“伯爵,我們又見面了。”于是,他臉上露出了幹巴巴的客氣微笑,然後澀聲向對方問好,“很遺憾我以這種狀态來面對您,隻不過最近煩心事有點多,我有點顧不上維持儀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