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隆被奧托王子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根據曆史線的印象裏,這位王子一直都不是什麽有能耐的人,既昏庸又任人唯親,結果三十年的統治被人輕松就推翻了,最後灰溜溜地客死異鄉。
然而,他也知道,世界是可以被改變的,人在年輕的時候也擁有着無限的可能性——他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他不能用“未來幾十年”的眼光去看待現在的奧托王子。
正因爲如此,艾格隆對奧托王子這番表态反而另眼看待了。
“您有這份決心,我倒是相當滿意。”他露出了笑容,贊許地看着對方,“不過,這世上永遠是說話容易做事難,您想要讓我稱贊您爲一個合格的國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當然了,幸運的是您現在還非常年輕,比我還要更小,所以隻要您努力的話,并非做不到,我期待着那一天。”
被艾格隆這麽一激,奧托王子更加是激動不已,他一方面非常欽佩艾格隆,因爲對方年紀輕輕就闖下了偌大事業;另一方面,今天被人言辭拒絕,更加激發了他的好勝心,他并沒有那麽迷戀海黛,但是那種被人瞧不起的感覺讓他自尊心受挫,他就想要在未來證明他們的印象是錯誤的,自己會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國王,絕對配得上海黛。
“您等着吧!”他自信滿滿地說。
“但是,即使真有那麽一天,我也不會把海黛送給您的,因爲我說過,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事情。”艾格隆突然話鋒一轉,“您有機會成爲我的朋友,但這不意味着我會對您有求必應,請您牢記這一點,這樣對我們兩個人未來的相處都有好處。”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艾格隆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談話就此結束,然後直接就離開了,留下奧托王子一個人在原地淩亂。
在侍從的引領下,他來到了這幢宅邸當中給他安排的房間。
他才剛剛來到房間裏,就有人通報,有一位客人想要求見他。
艾格隆一聽到客人的名字,立刻就放棄了休息,馬上允許了對方的求見。
因爲這個人正是他的盟友兼朋友,帕諾斯-科洛科特洛尼斯。
很快,帕諾斯就快步走到了房間裏。
自從艾格隆大婚之後,他們兩個已經差不多半年不見了。
在半年前,帕諾斯可謂是春風得意——他讓祖國獨立的夙願完成了,他的父親也在獨立戰争當中立下了巨大的功勳,眼看希臘就要真正獨立建國并且迎來和平了。
然而令艾格隆意外的是,此時的帕諾斯比半年前卻顯得憔悴了不少,他原本古銅色的皮膚變得枯黃,眼睛裏還有掩飾不住的血絲。
“我的朋友,你遭遇了什麽?爲什麽看上去如此憔悴。”艾格隆問。
“我們在迎接國王陛下的到來,以及他的加冕典禮,不得不殚精竭慮。”帕諾斯假笑了起來,“我可比不得您,可以對萬事那麽放心。”
從他含糊其辭的回答當中,艾格隆也大約猜到了對方爲什麽這樣了。
畢竟,迎來國王對這個新生的王國來說意味着新時代,可是在新時代當中,那些老實力派們的地位就不一定牢靠了。
“您看上去對我們的行蹤非常了解,連我被安排到了哪個房間都立刻知道了。”艾格隆說了一句貌似無關的題外話。
被點破之後,帕諾斯的笑容更加狡黠了,“您說得沒錯,我們在這裏安排了一些内線,所以消息比較靈通——不過請您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對國王陛下、或者對您不利,這隻是一種預防措施而已。”
艾格隆倒也相信對方的話,畢竟無論是他還是奧托王子,都不會帕諾斯父子可以輕易動的,他們承擔不起後果。
“我理解你們的憂慮。”艾格隆點了點頭,似乎贊同了對方的意見,“可是這是否有些神經過敏了?就我看來,奧托王子對你們目前并無惡感。”
“他倒是沒有惡感,他現在才十三歲,能懂什麽呢?”帕諾斯攤了攤手,從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對國王陛下的敬重,“可是他身邊的顧問們就未必如此了——實不相瞞,奧托王子帶來的并不僅僅是他的王族血統,還有他的一整套顧問班子,甚至還帶來了一支小型的軍隊,這不僅僅可以确保他的安全,還會讓這些巴伐利亞人成爲舉足輕重的力量,甚至我們也不得不忌憚。”
依照艾格隆之前和巴伐利亞王室的交易,他将迎立奧托王子成爲希臘的國王,但是作爲交換條件,帕諾斯的父親塞奧佐羅斯-科洛科特洛尼斯将擔任希臘首相。
這是一項相當明确的協定,但是在具體實施細則上卻比較模糊——
比如,首相任期到底能當多久?
比如,首相的具體職權到底有多大?又和國王處于什麽樣的關系?
這些問題艾格隆并沒有具體和巴伐利亞王室商談,一方面他沒有義務爲了帕諾斯父子兩個的權位去消耗他和巴伐利亞王室的友好關系;另一方面,讓國王和首相之間糾纏不清,更有利于他從中左右逢源。
奧托王子現在年紀還小,雖然有着成爲名主的雄心但沒有任何施政的能力,但是他身邊的顧問班子卻完全有能力去幫助他施展國王的權力。相應的,帕諾斯父子兩個也要想辦法控制局面,不至于被巴伐利亞人奪了權。
他故意想要創造現在的局面,而現在一切果然如他所料地發生了。
正因爲心裏有底,所以艾格隆表面上反而裝作渾若無事。
“我覺得你們真的想得過于遙遠了,國王還沒加冕就已經在考慮如何和國王的臣仆們分庭抗禮!從目前的迹象來看,我看不出這些巴伐利亞人對您的敵意,我想他們應該也明白必須尊重原有的實力派的道理,所以我建議您先把精力用在更加有意義的地方……”
“如果我們現在不憂慮的話,那以後恐怕就沒機會憂慮了。”帕諾斯搖了搖頭,并沒有被說服,“明面上我的父親是首相,但是實際上他從來都不能号令全國,我們過去是一個四分五裂的民族,如今也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國家,隻是表面上有了一個王國的樣子而已……因爲過去的那些仇殺,有很多人憎恨我們,那些仇敵從來都沒有打算同我們和解——更何況,之前爲了得到您的幫助,我的父親還搞了政變,更加讓我們勢單力孤,很多人都希望把我們推下台。”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特意瞟了艾格隆一眼,仿佛是在提醒他——這也有你的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