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劉芳的夢境循環還在繼續，但現在的目的已經改變了。
她不再隻想逃脫夢境。
她隻想知道那個孕婦，在最後說些什麽。
“劉隊，你等等我啊！”
她邁着步子，沒有再去管身邊虛拟的王成說什麽東西，她大步朝着那個街道走去，隻想知道答案。
她要對每個人負責，哪怕是自己的夢。
循環重新開始。
第一次，孕婦一指，依舊是一模一樣的劇情，王成在劉芳身邊炸裂，血肉打在她的身上絲毫幹擾不了她的視線。
這一次，她還是沒有看出任何的内容。
第五次，劉芳看着孕婦，她又是一指，可這一次，從孕婦狠辣的眼神中，劉芳看到了崩潰。
有變化。
時光倒流，夜光灑在劉芳的身子上，劉芳等不及了，邁開步子狂奔，氣喘籲籲的到了孕婦的房間。
孕婦再次擡起手指，要誅殺劉芳，但劉芳發現，她不止是擡起了手指——
她還擡起了孩子。
她究竟想說些什麽？
循環還在繼續。
第二十次。孕婦癫狂的眼神中流下了一滴眼淚。
第三十次，孕婦動了動嘴唇，謾罵裏隐藏着細微的懦弱。
第五十次，第一百次
劉芳奔跑着，夜色落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堅毅的神情，還要那絕對的不服輸，像是最後的掙紮，整個城市靜悄悄的，隻有劉芳堅定不移的腳步聲，一次次的響徹。
這仿佛是另一種執拗，其實夢并不想讓她知道這些，可劉芳就是要知道。
眼前的孕婦就是受難的人類。
她有話要說。
她是警察。
得負責。
風吹的蕭瑟，揚起的風沙像狂奔的呼喊，跟随着劉芳一路狂奔。
身後的王成早已成爲無關緊要的人，或許這個夢還有很多事情在發生，可劉芳就是隻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終于，在第兩百次。
她站在孕婦的身前，靜靜的看着孕婦。
“砰。”
王成的屍體炸開，可是時間并沒有立刻停止，而是在繼續播放。
遠處的城市像折紙一般席卷而來，試圖重置着這個夢的時間，而劉芳則站在世界的中心，絲毫不在意遠處的恐怖場景。
她隻關注那孕婦擡起的手。
這一次，她終于看全了孕婦的動作。
她沒有再指向劉芳，而是将孩子托給了劉芳。
她嘴裏說着：
“救救孩子。”
這句話在第一百五十次循環的時候就已經說完了，可孕婦的話還沒有說完，所以劉芳又循環了50次，最終聽清了她的最後一句，那是用氣音吐出的話——
“告訴他媽媽愛他。”
錫紙般的城市裹住了了這最後的房間，在時間的最後一刻，劉芳和那孕婦對視。
她看見了孕婦眼裏的感謝。
她們隻是被騙，不是異變。
還是會清醒。
她在感謝，劉芳用無數次的輪回，換回了她一句話的清醒，讓她起碼，做了一位媽媽。
時間再次重置。
風依舊微涼，吹的劉芳神情有些迷離，她望着天邊，循環了這麽多次，卻從未好好看過這夢中的風景，眼下靜下心來了，卻發現這環境也不錯。
街邊的包子鋪，路邊的綠化，高樓大廈，高屋建瓴，還有身邊，那一直愧疚的王成。
王成成了她内心永遠無法釋懷的郁結，這也是她被留在夢中的根據。
隻是，劉芳得出去了。
她大抵是知道了怎麽出去了，隻需要靜靜等待。
要清醒，其實隻需要停下來。
“劉隊，你還好嗎？”
王成的聲音還是那麽青澀，聽了千百遍，終究還是膩了。
看着身邊虛拟的人，劉芳又想起了當初，盡管她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是假的王成，可是在最後，卻還是想和她聊聊天。
但這一次，是真正和這個‘王成’聊天，而不是把他當作死掉的王成。
“王成，你知道，你其實是假的嗎？”
劉芳很直白，她轉過頭，露出了女孩子的笑容，這是王成從未見過的笑容。
王成看着愣了愣，但很快，他眼光閃爍，露出了勉強，但又釋懷的笑容。
“原來.我真的是假的呀。”
劉芳一頓，她有些驚訝的看向王成，下意識的問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
王成頓了頓，風吹過他稚嫩的臉蛋，好像和當初在所裏，一樣青澀，他依舊像個長不大的男孩，用陽光的音調，沾沾自喜的炫耀自己的分析。
“我就說嘛，那隻鬼那麽可怕，我怎麽可能活得下來。”
“那隻鬼可是掐住了我的脖子欸，當時都快捅死了。”
“我暈了兩個月，怎麽就能醒過來，還能和劉隊再次執行任務，想都不敢想。”
“但我一開也沒想這麽多，就想和劉隊再執行一次任務。”
“可我站在這裏，卻感覺好像已經執行很多很多次了。”
“我就跟在劉隊後面，看着她一次次的去救一個孩子，一個孕婦。”
“和當初實習的時候好像啊，當時我也是一直跟在你的身後。”
王成說着，語氣愈發的哽咽，他擦着自己的眼淚，一頓一頓的說着，可怎麽擦，眼淚都停不住，就是不斷的流。
劉芳想要說些什麽，但是鼻涕卡住了她的喉嚨，她抿着嘴，眼淚一下下的流到了衣服裏。
“王成.”
“劉隊！”
王成猛地并腿，向劉芳敬禮，他哽咽着，卻是學着在警校裏那般，學習的姿勢。
“之前沒機會跟你告别，現在實習警員王成，正式因傷退隊！”
“劉隊，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别再糾結以前所裏的事情了，我早就原諒你了。”
“我要走啦。”
劉芳擦了擦眼淚，她猛地邁前一步，想要抱一抱王成，嘴巴隻能下意識的說道：
“等等，等等。”
“等一下，能不能等一下！！再等等！！”
“等不了啦。”
王成頓了頓，跟劉芳說着最後的話。
“劉隊，你不止能在夢裏看見我，你還能在夢裏看見其他人，因爲她掌控了夢，擁有了夢的能力。”
“去救更多人吧，像當初向警徽發誓的一樣。”
“我們的義務，就是守護。”
劉芳擡着頭，看着最後飄飛的影子，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神，她什麽都看不清，卻看清了很多東西。
新的力量在她的身體裏徐徐産生，淡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閃。
她擁有了超凡的力量。
靈媒——夢的力量。
(本章完)